[水浒同人]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南方赤火【完结】(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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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怎么能那么清晰呢。他心里面没有任何波澜。他找到jian夫,这回意兴阑珊,没给他留任何时间,没允许他说一句话,一刀杀了,好像宰一条狗;然后毫不在乎地提着人头招摇过市,去县衙高调自首。他早已说过死而无怨,从拿起刀的那一刻,就知道这颗脑袋早晚是要落到地上的吧。

  谁知出乎他意料,几个月里经营的好人缘在这时候开花结果。他梦见所有人居然都一力保他,大家都说他是什么义气烈汉,好笑!

  死不了,那么就活着。走一步,就是离过去那个自己远了一步。

  他被充军发配,又经历了无数的冒险和复仇。他有足够的本事,只做让自己开心的事。

  有人请他帮忙打架。他明知那是黑道黑吃黑,但谁叫人家恭维得他高兴,又给他好酒喝。当打手有什么不可以,互相利用而已。况且,他也很久没有舒活筋骨了,正好缺一个练拳的沙包。

  有人陷害他、污蔑他。他杀了那人全家老少十几口,那叫一个痛快。

  鸳鸯楼,孤单影,片刻成魔,再无回头路。

  有人让他剪发换装,扮成出家人躲避追捕。他毫不犹豫的照做了。界箍、数珠、度牒、戒刀、黑袍,由另一个他称作嫂嫂的女人,亲手给他穿戴,一穿就是一辈子。他已经不在乎自己姓甚名谁、相貌如何、有过什么梦想。他不记得自己拜过的那些兄弟,他不记得自己刀下的每一个冤魂,不记得那只老虎长什么样子。

  在他眼里,芸芸众生已经变得毫无分别,血ròu里包着枯骨,脆弱得都如同那颗luǒ露的跳动的心。

  再说,出了家,或许能赎些过去的罪?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到底罪在何处。

  他似乎在梦中过了漫长的一生,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身在牛车上,身边的女人和车夫还在信口胡扯,熟悉的声音吐着珠玉,那个什么柯少侠的故事还没讲完。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现实。

  梦中的内容迅速消逝,只留下模糊的画面和念头。武松慢慢擦掉额角的冷汗,决定不把这个梦告诉任何人。

  而现在,西门庆的那栋大宅子已经近在咫尺,湿润的空气附着在他的檐帽上,濡湿了地面,擦暗了他家的屋檐。

  院子里似乎亮着灯,影影绰绰的一片一片。武松想象着,那里面定是莺歌燕舞,其乐融融。

  他用手按了按藏在衣底下的刀,默默告诫自己,只杀西门庆一个。

  不杀弱者。

  不杀无辜。

  天空中一道光闪,一个炸雷喀嚓劈下来,瓢泼大雨扑在他头上脸上,把一切洗得gān净。

  第47章 诱饵

  地上溅起一个个小泥坑,溅湿了武松的裤腿。远处一条狗汪汪的吠了两声,混合着几声急切的关窗闭户。

  武松寻思片刻,听得更鼓响起,闪身进了角门。里面一条恹恹yù睡的狗,见了他,张口就要吠。不慌不忙一刀杀了。点上一盏灯,四周照了一圈,没有别人,只看到两双糙鞋。

  武松chuī灭灯火,闪身出来,翻过墙。他不太喜欢下雨天,雨水会模糊视线,手掌脚心都会滑。但雨水浇落的同时也掩盖了行动的声音。他仔细听听,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传说中西门庆那几十个护院保镖,此时大约都在放假。

  他轻轻落在墙的另一侧。院子里的灯早就被浇灭了,桌椅四散着,似乎方才饮酒取乐的诸人都匆匆回去避雨了。

  武松想起潘小园的话,沿墙根慢慢往后院水榭里走。经过一间小屋子的时候,看到里面亮着灯,哗哗的雨水声中,依稀听到一个女声在嘟哝:“老爷……唉,老爷……”

  院子里没有别的人声,只有漆黑的暮色。水榭里的小桥泛着青色的光。整个庭院竟像是几乎没有活人气一样。

  武松闯进一间厢房,点上灯。只见chuáng铺凌乱,箱笼大开,衣裳鞋子堆了满地,架子上的脸盆里,残水还没来得及泼出去。桌上一个彩釉小茶杯,抓起来一握,里面茶都凉了。

  武松面色一变。房里的人,明显是匆匆弃家而去,只收拾了最贵重的细软。

  他立刻chuī灭灯,拔出刀来,犹豫一下,又cha回去,往方才听到人声的小屋子跑去。那里的人应该知道,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雨中推开湿透的门,不禁吓了一跳。这间屋内灯火明亮,屏风里面的chuáng铺上竟是歪着个衣着华贵的huáng衣女子,约莫二十岁,正在嘤嘤嘤的哭。那女人听到门开,也吓了一跳,往外一看,“嗷”的一声尖叫起来。

  武松两步跨过去,一把捂住她嘴,低声喝道:“你是谁?西门庆呢?”

  对方哭哭啼啼了半晌,这才从他手指头fèng里迸出一句话:“老爷……老爷丢下奴家不管了……”武松移开手,让她说,“呜呜呜,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我命苦啊……呜呜呜……我管你是谁……老爷不要我了,呜呜……”

  倒更像是自说自话。武松只从里面听到几个屈指可数的有用的字,刚要再发问,突然想到了什么,四下一望,转身就往屋外冲。

  这房间很有可能是个圈套。

  谁知huáng衣女子把他一拉,哇的一声又哭出来,扑通一声,直接从chuáng上摔到地上,这才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哭:“喂,你别走……老爷不要我了……”

  武松一眼就看出来,原来她卧在chuáng上,并非作态,而是腿上本就有伤。不好掀开她衣服直接看,但估计是伤筋动骨,这会子虽然能站起来走路,但不免一瘸一拐的。没走两步,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眼睛嘤嘤嘤大哭,一边哭一边眼睛fèng儿里看人,大约是自觉仪态万千,其实láng狈得让人不忍直视。

  武松束手无策,只好换了个说法:“我是你家老爷派来接你的。发生什么事了?”

  huáng衣女子这才一愣,见对方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像是个正派人,立刻喜出望外,泪还没gān,就换了个口气,直愣愣的说:“你这小厮好不晓事,有这么对你家娘说话的吗?轿子在哪里,我要去追老爷,我就说嘛,他不会把我丢下……”

  这女人是个脓包。武松不认识孙雪娥,但心里已经默默下了一个无比正确的结论,再问:“老爷在哪儿?你不说清楚,我无法带你去找他。”

  人家又哭上了:“呜呜……老爷说,他……他是惹上什么仇家……要、要……不能算逃,是了,不是逃,是搬家、搬家……他说,有东京蔡太师撑腰……随便在哪个地方做官,都比阳谷县这个鬼地方qiáng……qiáng,早就在筹备搬家了……他还嫌我腿脚不方便,走不动,就、就让我自己回家……天地良心哪,奴家的腿,明明是让老爷你踢坏的!奴哪有家可以回,老爷家就是我家……呜呜呜,我就不走、就不走……”

  武松紧按刀柄,失声道:“西门庆跑了?”

  不仅跑了,还跑得gān净,跑得后路井然。早间一看到武松在县衙广场的所作所为,立刻判断出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计划出了一个最佳的应对方式。家里的小厮丫环一概遣散,粗重家什一概丢弃,就连这个腿脚不方便的小妾——看起来不是那么受宠——也可以狠心甩掉。这份壮士断腕的胆识,武松几乎要佩服了。

  继续追问:“你说他去……做官?去了哪儿?”

  闪身急了些,衣摆下面的刀光一闪而过。孙雪娥看到那刀,这才似乎突然全反映过来,哭声戛然而止,喘着气道:“你你……你不是我家人!我没见过你!你是谁,你到底是……”

  话说一半,突然拼近全力,“嗷——”的一声尖叫起来,声音穿透了大雨的帘子,怕是惊醒了整个阳谷县。

  武松平生手段无数,他可以预料对手的每一招每一式,却预测不了一个脑子有包jīng神崩溃的女人的下一步所作所为。于是等他想起来捂她嘴的时候,已是慢了一拍。

  武松立刻闪身出门,一路拍熄所有的灯火。等他跑到水榭尽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亮起了更多的灯火,松油桐油的火把,在大雨里清晰可见。几排憧憧人影现了出来,七嘴八舌地喊:“抓贼啊!抓西门大官人家里的贼!抓住了有赏!”

  火把飞快地移近,兵器声呛啷啷的刺耳。武松倒不慌,侧耳细听,从那些声音里听出些熟悉的口音。他闪在黑暗里,一下子明白了来龙去脉,不禁哭笑不得,骂了一声。

  毫无疑问,西门庆在白天见到武松的一刻,就准备好了跑路。他大约本来计划风风光光的搬家上任,但眼下却仓促提前了计划——还算是看得起武松。

  那个huáng衣小妾由于腿上有伤,无疑会拖累行程,于是被西门庆要求回娘家。可是她坚决不肯回去,而是固执地守在这个人去屋空的宅院里,想着老爷也许会派轿子回来接她。

  西门庆也许知道她没走,也许不知道。但就算孙雪娥留下,那也正好是给武松留了一个诱饵。

  况且,西门庆跑路之前,已经通知了阳谷县官府,让兵卒埋伏在他家周围。要是能就此把武松捉到,那才算是绝了后顾之忧。即使捉不到,起码可以恶心他一下子。

  可是阳谷县那一群人jīng,钱收了,西门大官人又不在,更何况半数都是和武松jiāo好的,哪里还会忠心给他办事。于是埋伏归埋伏,却是消极怠工,耳不聪目不明,哪能发现半个入侵民宅的。

  直到孙雪娥的一声尖叫,外面埋伏的官兵才意识到果然出事,连忙马后pào的全都一个个跑过来,打算争个头功呢。

  武松略略一估,来了约莫有三四十人,其中有一多半都是他认识的。

  眼下他只求尽快脱身。西门庆此时已经出了阳谷县,拖家带口的大约走不快,但没人知道他去往了哪个方向。武松略一沉吟,决定现身。

  立刻有人看到了,认他出来:“武都头!”还是叫他原来的职务,“果、果然是你啊!你怎么还敢回来!”这是他原来的手下。

  还有人挥着火把,大声喊:“武松!西门大官人说了,小心这人来报复,他还真敢来!喂,武松,这回你跑不了啦,乖乖跟兄弟们回去蹲号子吧,新账旧账一块儿算!”这是夏提刑手下的直系。

  有人还在瞎指挥:“散开都散开,别挤一块儿,武都头身上有功夫,你们几个要防着他从后面跑!”

  武松把这些话都当成耳旁风,踏着脚下的泥水,一步一步向前走。果不其然,举着火把的一众官兵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他们都知道,单打独斗,自己掰不下武松一根指头;但人多力量大,哪怕是扑上去把他压实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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