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刚想瞧瞧天上明月到何处,就被不知从哪来的树叶糊了一脸。
毛绒绒的扶桑叶让罗子浮的眼前黑暗一片。他踉跄两步, 腰一转就前脚绊后脚,扑通一声撞进水,溅起好大的水花。
谢生在心里无声地吹起口哨,瞧瞧这自由落水, 简直完美。
狠狠被水呛住的罗子浮奋力的冒出个头,拼命咳嗽才缓过气,连带着就也醒了。
他爬上岸来,看着自己的光溜溜的大腿一脸懵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良久,他打出一个酒气熏天的嗝。
“嗝~”
打完嗝,他昏昏沉沉地站起来,滴着淅淅沥沥的水,摇摇晃晃地走到树边,又去摸裤腰带,两眼发直。
这货大概是属狗的!
打嗝儿又把自己给整醉也是能耐。
谢生面无表情,暗搓搓挑好了十几片落叶,只等风再大些。
罗子浮的手往下一探,发现没啥阻碍,扯出来一个贱兮兮的笑。
眼见着罗子浮快要得逞,谢生头疼。他随手挥落一大片落叶,挡住自己的视线,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飞舞的落叶纷纷扬扬,成功地淹没罗子浮,谢生却猛然听到“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布匹撕裂的声音。
罗子甩着胳膊,大喊大叫地跑出落叶的笼罩,逃命似的直奔溪水,又是一次完美的落水。
谢生没顾得上幸灾乐祸,好奇地盯着落叶,想看看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总不能是落叶里藏只蜘蛛咬了那厮一口吧?
正猜着,树叶落地,现出一只优雅的朱鹮来。
先前谢生见到的,大概就是这一只。
他通体羽毛雪白,长喙却是黝黑,只有喙的最末一点鲜红。而脸跟脚也是鲜艳的朱红色,比红艳艳的扶桑花还要更红一些。
脖颈处的柳叶形羽冠轻轻颤抖着,像是刚把脖子给扭回来。
朱鹮踱了两步,直勾勾地看向扶桑树。
金黄色的虹膜在月光的折射下比那黝黑的眼球更迷人。
这鸟细看倒是顺眼得多,谢生思绪一不小心就飘飞,就是脖子不够长,没丹顶鹤那么仙。
朱鹮仿佛在不满,低低地鸣叫一声,又扑棱两下翅膀。
谢生还是头回听到这种深沉的鸣叫,不由愣了一下。反应两秒才发觉,这就是一声普通的鸟叫,没有一丝一毫的妖力或是灵气。
难掩失落的谢生默默看回罗子浮。
刚从水里爬出来的罗子浮,瘫软在岸边,惊惧地看着朱鹮。谢生再仔细一看,罗子浮胸口前的衣服破破烂烂,隐隐可见胸膛处的红痕,想来正是朱鹮长喙的杰作。
这鸟虽然普通,却是有点意思。若修炼起来,成个妖精肯定没问题。
谢生想了想,戳了戳一朵扶桑花,让她掉个花瓣下去。
他想给这鸟一些灵力,却也只能靠花跟叶子。
可扶桑花们都有意识,前几天那朵顺着水流下的小花还每天跟他汇报自己的情况,他也不好这么冒冒然让朱鹮吃朵花。
花瓣就不错,又有灵力,又没意识,掉一瓣说不定还能再生。
小扶桑花听话地丢下去一片,正好落在朱鹮眼前。
那朱鹮一僵,低头就叼起来,眼睛一亮。
谢生感觉自己从一只鸟的眼睛里看到了雀跃?
朱鹮仰着脖子,欢快地扑棱起翅膀,小跑两步,嗖的一下就蹿上天。
谢生:“……”
大概是真的挺高兴。
莫名其妙就被朱鹮攻击的罗子浮这才爬起来,低咒一声,面色不虞地在落叶中翻出自己的裤子。
裤子已经是他身上唯一的干衣物。他正系着裤腰带,忽然听到一声娇呼。
翩翩远远地喊道:“罗公子?”
“哎。”罗子浮应了一声。
翩翩问道:“你洗过澡了么?”
罗子浮醉了酒,口中嚷着要洗澡,翩翩拦不住,就随他来了。
只是这么久都没回去,翩翩怕出事,就找了过来。
罗子浮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呆呆地回答:“……洗好了。”
“这怎么都湿了……”翩翩惊呼呀,手指往那湿透的衣服上一点,罗子浮感觉身上瞬间就干爽起来。
翩翩舒一口气,掏出陶瓷罐道:“等我灌满水,我们就回去。”
罗子浮下意识点头。翩翩蹲下身子,嘀咕道:“今天的水好浑啊……”
只是刚舀一半,罗子浮就伸手按住,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字道:“别。”
别灌水?
翩翩问道:“怎么了?”
罗子浮艰难地大着舌头道:“刚洗过澡,水脏。”
“可水是流动的呀。”翩翩有些无奈,手贴上罗子浮的额头,问道:“还醉着吗?”
罗子浮的确还有些醉,艰难地重复道:“水……水脏。”
倒不是他掉进两次水里,而是他刚才憋了许久的尿,总想着浇树,最后却被鸟吓得在水里解决了……
这理由要他怎么告诉翩翩!
翩翩无奈地笑笑,举起罐子凑到罗子浮嘴边:“你喝点水?”
罗子浮猝不及防被喂一口水,他吐也不是,咽下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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