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冷笑:“说了就有用了?你们就能帮我了?”
郭长城没听出怨灵口中的讥讽,只是拼命地点头:“嗯……不如你说出来看看,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要能够帮忙的,我们一定会去做的。”
怨灵盯着郭长城看了一阵,大概觉得他的眼神确实真诚,长叹了口气:“2号晚上,我在串山路口出了车祸。”
郭长城连忙拿起笔记了下来。
“那天我正好60岁……对了,我之前是个农村的民办教师,后来学校合并,干不了了,就来到城里蹬三轮。就是糊口饭吃。没办法,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老婆死得早,两个儿子没人看着,也不争气,初中一毕业就打工去了。本来前几年我就回乡下去了,结果今年大儿子谈了个朋友,打算年底结婚,女方那边要一笔聘礼,现在就这样,没钱娶不到媳妇。家里穷,钱不够用,我只有又出来蹬三轮,想着能攒一笔就是一笔。”
“2号那天晚上,唉。那天我送了个客人去火车站,还想着今天多赚了点,结果回到出租屋的路上就被一辆宝马从后面给撞上了。我被撞得从三轮车上飞了出来,又被那辆车给碾上了腿。”
怨灵说到这里停了下,看了郭长城一眼,恶狠狠地说道:“那辆车本来开过去了,见我没死,正朝着马路牙子爬过去,就又开了回来,一下将我撞得飞进了绿化带!”
郭长城吃了一惊:“他为什么要……”
“呵。那地儿偏僻,没有摄像头。司机就想着杀人灭口,这样一来好逃逸。可没想到我命大,就在撞了我后,后面又来了辆出租车,司机看着没法逃了,只好把我送进了医院。”
“那你一定很疼吧。”郭长城同情地看着他的双腿。
怨灵苦笑了下:“疼?我晕了过去,肋骨全断,脑子都撞坏了,哪还知道疼?我在医院瘫了半个月,儿子们都赶来了,后来看着没希望,商量着拔了氧气管,我就死了。”
郭长城心里莫名地难受:“对不起,让你提到了伤心事……可是,可是这是那个司机的错,你为什么要牵连这么多无辜的人呢?”
怨灵眼中喷出了火,将牙齿咬得咯咯响:“那个司机早就被我弄死了。可那样就够了吗?!我一辈子不害人,辛辛苦苦赚了几个血汗钱,最后就这样失去了性命!你知不知道?那些有钱人开着好车,穿得人模狗样,心都是黑的!你以为医院里躺着得那些都是好人?我告诉你,我这几天就在串山路口,天一黑就出来故意让车撞上,这些人眼看着我奄奄一息,结果一说用钱解决,掏钱就掏得比什么都快!他们的良心呢?他们把穷人当人过吗?他们有谁在意过我的一条命?!”
充满着愤怒的沧桑声音刮着耳边的空气,郭长城一时语塞。可能是父母去世得早,郭长城从来没有要让别人为自己着想的意识,而别人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会感激涕零,也从来没有对那些所谓的有钱人产生过什么仇恨的心理。只是面前这位老人确实可怜,怨恨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郭长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立马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旁边的楚哥。
楚恕之拍了拍小郭的肩膀,对着怨灵:“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怨灵猛地看向了他。
楚恕之拿起案卷翻开到一页:“这是你当时的病例。你本来可以活下来的。”
怨灵哆嗦着双手,浑浊的眼中滚出了泪。
外来务工人员刘建华当日因车祸昏迷,被送入icu,半个月后醒来,病情有所好转,但却被两个儿子签字放弃治疗,拔下氧气管。
宝马司机买通了他的儿子,以五十万人民币的价格终结了这个有可能会一辈子躺在床上的垂垂性命,也掩盖了自己再倒一次车撞上他的谋杀真相。
郭长城打了个寒噤,情不自禁地朝着楚哥靠了靠。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在醒过来看见自己断了双腿的惨状后,又面临着两个儿子不约而同想着终止他的生命的情形,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也许那两个儿子可以和司机商量签订一纸合同,收了钱后互不干涉,也绝不说出第二次撞车的真相,让父亲的生命再延续下去。但郭长城从老人的神情中明白了,如果留下他,家里只不过会多出无底洞一样的医药费,多一个不能赚钱的瘫痪老人。快要结婚的大儿子和孤身一人的二儿子谁也不想平白摊上这么一个负担。
世态炎凉。亲情不再。绝望至极。莫过于此。
他无法去怪罪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有将怨恨转向了以金钱引诱他们的豪车车主。一条年过花甲的生命,在被强行剥夺了活下去的机会后产生了巨大的愤懑和仇恨,使得他化为怨灵,在路口一个又一个地引诱着那些尝试同样用金钱购买生命的人们,让他们在尝遍自己所受的痛苦后再试图夺去他们的生命。
这有错,又似乎没错。可恨,却又可怜。郭长城的心底五味杂陈。他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老人,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好在有楚哥在旁边继续审问:“你说之前杀了那个司机,在哪?”
怨灵解气地笑了笑:“就在银泰酒店。他喝多了,被我在天台掐住喉咙,推了下去。你去看看那天的报纸,还有男人酒后摔死的新闻。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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