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采玉道:“郭旭,你快来听听,辛力说的可是正理。辛力,这许久不见,你当家管事jīng打细算的本事可是长了不少,江龙寨果真是个历练之地,不知你愿不愿意收长风镖局的大少作学徒呢?”
郭旭哭笑不得,故意作出一副惶急的神色:“看看,程大小姐动的什么心思,三两句就要将镖局当家的送与人作学徒了,可见终究不是一家人,程家的大小姐心总是向着程家的。”
程铁衣接口道:“女儿家胳膊肘还是向外拐的,你要想采玉心向着你还不容易么?开口说句话就好,媒妁之礼……”
就听采玉急道:“哥!”
程铁衣本待说“媒妁之礼都给你省却了”,听到采玉喝止时,方发觉自己说的造次了,旋即住口,看采玉时,见采玉薄有愠色,郭旭亦是面露尴尬,当下讪讪不知说什么好,这酒席便开的有些许冷场,郭旭、采玉、铁衣各怀心事,封平只顾喝酒,不想管也不yù管他人之事,辛力本待暖场,转念一想男女之事本就芜杂,沾上了甩之不去,还是不要凑趣的好,当下亦学那封平自斟自饮,间或偷眼看郭程二人神色,段绫罗只低头夹菜,心中却想:这许多日以来,郭大哥对采玉姐姐自然是极好的,可是这种好似又不同于男女间的那种亲密,难道程二局主竟看不出么?如此想着,便有些心不在焉,夹菜时都夹漏了几次。
第36章 山雨yù来
当晚长风镖局一行便在江龙寨宿下,辛力兴致盎然,本待跟郭旭、铁衣、封平等来个长夜叙话,奈何郭旭等连日赶路俱都疲累,辛力只得悻悻而去,临走时道:“今日就放你们睡个尽兴,明儿个怎生安排,可都得我说了算。”郭旭知辛力这一日会武只片刻,喝酒又喝的不尽兴,诸多牢骚在所难免,付之一笑罢了。
亥时初刻,正睡得朦朦胧胧之间,忽听铁衣怒喝道:“好贼子,哪里走?”
先时还以为是夜梦使然,再然后听到窗外脚步声杂冗,一惊而醒,披衣出来时,就见外间火把憧憧,几个江龙寨的喽啰正往寨外疾走,见郭旭出来,其中有一两个停下脚步道:“郭大少,有人夜闯山寨,程大哥追出去了。”
郭旭心中一紧,正待发足追去,远远看见封平和辛力也往这边来,急道:“封平,快去看看采玉和段姑娘可好,我追铁衣去。”
封平应一声,折身而走,郭旭方往外追了几步,就听到远处哗然有声,有人高声道:“程大哥回来了。”
郭旭未料到铁衣竟回的如此归来——想必没有追上那人,看辛力时,辛力微微点头,显然辛力所想与已无异。
果然,不多久便见寨中的喽啰们跟着着铁衣过来,铁衣面色凝重,见辛力和郭旭都看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辛力上前一步道:“铁衣,看清楚是什么人么?”
铁衣摇头道:“身法太快,黑巾蒙面,先我一步下崖去了。”
郭旭等白日间上崖不易,那人既然先一步下崖,料想再追也是不及,正微晒时,就听铁衣惊道:“糟了,那人自柳老爷子房中出来,莫非柳老爷子已然遭了……”
郭旭心中一凛,不待铁衣说完,便向柳尚和赵冯志的住处疾奔而去,辛力和铁衣紧随其后,封平正带了采玉和段绫罗往郭旭这边来,见几人改向,心下微忖,亦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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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旭赶至柳尚门前时,见门户大开,顿觉不妙,几乎是冲将进去,就见柳尚呆呆坐于桌畔,愣愣盯着案台之上的灯烛,面上的神色一时惘然一时欢欣一时悲哀,竟是浑然未曾留意到郭旭。
郭旭见柳尚无碍,方才放下心来,环视屋内,见并无打斗痕迹,不觉心下生疑,正yù开口询问,就听铁衣高声喝道:“柳老爷子,你怎样了?”
却是铁衣挂念柳尚安危,不及进门便已急喝有声。
柳尚经此一喝,方才回过神来,茫然看向郭旭,愕然道:“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此言一出,莫说郭旭愣于当地,连刚刚赶至门口的铁衣辛力等俱都愣住了,铁衣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柳老爷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明明看到那黑衣人从你房中出来,你竟不知么?”
柳尚听到铁衣提及黑衣人,身子微微一颤,脸上的神色yīn晴不定,未几忽的大声喝道:“什么黑衣白衣人,我未曾见过。”
铁衣一愣,还想着是柳尚当真未曾见到,不觉“咦”了一声道:“那人身手竟如此之快,连柳老爷子都未曾发觉么?赵兄呢,赵兄在哪?”
柳尚冷冷道:“他白日间练功太过,适才我帮他推功运气,点了他睡xué让他睡下了。程少局主说什么黑衣人,在下毫不知qíng。”
程铁衣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当真的是那人身手太好,郭旭不动声色,只辛力抱着佩剑倚着门框不住冷笑。
正当此时,封平与采玉等过来,见众人都不言语,不觉有些诧异,采玉道:“郭旭,方才听说有人夜闯山寨,是什么人?寨中有无损伤?”
郭旭摇摇头,向采玉递了一个暂勿相询的眼色,采玉心下会意,拉了拉段绫罗便yù回房,忽听辛力冷笑道:“白日里我只当是有人功力不济,现下看来,不但老眼昏花,连脑子都不大灵光了。”
郭旭听辛力说的浑不客气,因怕柳尚心中着恼,忙使眼色于辛力,哪知柳尚一张脸木木然,竟似半分波澜都无,半晌哑声道:“各位若无要事,便请回房吧,老夫连日奔波,着实倦的很。”
语罢,也不待郭旭等开口,颤巍巍扶着桌子站起,自向内室去了,竟是将一gān人晾下了。
铁衣看向郭旭,正待开口,就听辛力懒懒道:“听见没有,人家倦的很了,我们还杵在这作什么?”说着便向外去了,只是临走之时,忽的回过头来,不易察觉地冲封平使了个眼色。
院中原本聚了一堆赶过来的小喽啰,见辛力回走,也都应和着去了,封平微微露出笑意来,向采玉道:“采玉,夜已深了,你和段姑娘先回房歇息吧。”
采玉心知几人必有事相商,微微点头,携了段绫罗自去了。
铁衣和封平拉出门外,耳边听得门轴转动之时,却是郭旭反手带上门扇,亦跟着过来了。
几人也不言语,只是闷头疾走,连过几爿屋子,屋角处转出一个人来,道:“随我来。”
正是辛力。
再走一会,就听封平笑道:“此处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铁衣心中一动,四下看时,却是到了寨门之下,彼时正值夜半,月洗崖顶,冷亮如霜,向内看寨中杳无人声,向外看便是断绝峭壁,视野平展无碍,不怕隔墙有耳,确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就听辛力道:“你也发觉不对了?”
铁衣一愣,封平从旁接口道:“那是自然,铁衣所见,柳尚所言,我信铁衣多些。”
铁衣这才省得几人是疑上了柳尚,心下却仍有几分不信,道:“你们是说柳老爷子在撒谎?他为什么要撒谎?”
辛力懒懒道:“我头一次见柳老爷子,我当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撒谎——可是一个人如若不肯说真话,必是别有所图。而他柳尚所图的,必不是我江龙寨。”
铁衣心中一凛:“他是为了长风镖局而来?”
封平摇头道:“也说不通,柳尚和赵冯志随同镖局上路也有些日子了,若yù对镖局不利,早些时候便已动手了,郭旭,你认为呢?郭旭?”
几人方才对答时,郭旭一直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峭壁出神,竟是未曾留意封平的问话,直到封平二次相询方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铁衣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柳尚翁婿意yù对镖局不利。”
封平愕然:“郭旭,你这话从何说起,柳尚和赵冯志是为了柳无暇一案而来,怎么可能转而与郝成义密谋对长风镖局不利?”
郭旭淡淡道:“为什么不可能?这一路每逢扎营之时,柳尚和赵冯志都言说要练功而避开我们,谁知道他们真的是练功,还是与那郝成义的人暗通款曲?”
封平只觉匪夷所思,不明白郭旭为何突然间如此反常,一时却也找不出什么由头反驳,就听郭旭道:“非常之时,应以非常之策。柳尚和赵冯志值得怀疑,自即刻起,我们要多多注意他二人的举动,防患未然。”
封平眉头微微皱起,只是摇头,郭旭知他心头存疑,却也不yù赘言,道:“大家各自回房,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辛力点点头,向封平道:“柳尚是否值得怀疑,总有明朗的一日,我们在这里乱猜一通也是无益,随机应变便好。”
封平道:“也只得如此了。”
轻叹一声,转身回寨,铁衣和辛力随后跟上,三人行了几步,忽地发觉郭旭没有跟上,回头看时,郭旭仍立于当地若有所思,见三人回头,郭旭笑道:“我有些事要一个人想想清楚,你们先回罢。”
第37章 jiāo锋
良久,郭旭的唇角忽地绽出笑意来,到得后来,竟似是抑制不住一般,轻笑出声。
一阵风chuī过,郭旭的笑意渐渐隐了去,背手在寨门外侧踱了几步,忽地仰起头来,双目之中jīng光bào涨,身形倏忽,拔地而起,探手伸向“江龙寨”的牌匾之上,喝道:“下来。”
“来”字方自出口,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鬼魅般自匾额之上凌空跃起,郭旭那一探登时落空。
郭旭见来人身形纤细,显是女子,心念一动,道:“废园少主,别来无恙。”
废园少主笑道:“我还以为一片漆黑,没有人会留意江龙寨的匾额被人放平了——郭大少,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郭旭淡淡道:“说是什么都瞒不过也不尽然,譬如我竟一直不知,少主与柳老爷子还有jiāoqíng。”
废园少主不动声色:“说到柳老爷子,郭大少,你方才跟封平他们说话时,故意将话题绕得不着边际,我倒是白做了这趟梁上君子,甚么都没听到。”
郭旭双眉微挑,唇角扬起一丝戏谑:“恕郭某愚钝,少主何须要听别人的说话——这世上,还有少主不知道的事么?”
废园少主嫣然一笑,道:“知道的多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譬如我现下就知道,你那几位好朋友并未走远,你故意寻个由头将他们支开,是为着让我与你动手时掉以轻心——好让他们突然出现袭击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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