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收招,铁衣笑道:“采玉这么心急,怕是不止用膳那么简单。”
郭旭点头:“采玉一早就吩咐了镖局的兄弟出去打探消息,现下应该有眉目了。”
三人来到书房,采玉正往盏中注酒,郭旭深吸了一口酒气,笑道:“既有jīng致的小菜,又有上好的美酒,采玉,你这个女诸葛又要给我们讲什么江湖典故?”
采玉看着郭旭摇头叹气:“我心中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郭大少还在寻我开心呢。”
程铁衣和六爷哈哈一笑,三人各自入座,郭旭问道:“采玉,昨夜央你打听的事,可是有消息了?”
采玉点头道:“的确,而且不容乐观。”
铁衣正持箸夹菜,闻言止筷:“听起来似乎还有更坏的消息。”
“是,”采玉看向郭旭,“我以前只当段绫罗是个空空妙手窃宝女贼,细一打听,才知道她不是窃取,而是qiáng夺。”
郭旭略一沉吟:“qiáng夺难免伤人,这么说这段绫罗不但夺人宝物,还伤人xing命?”
采玉叹息:“她一路夺宝,打伤众门派好手,之前那些门派为了面子,俱都遮掩了不说,现在事qíng闹大,这些门派方才露出口风。”
顿了一顿,采玉又道:“这段绫罗是江湖中新近才冒出头的人物,崭露头角也只短短三个月,一路夺宝,无有不克,虽说伤人xing命,但手段也谈不上如何卑劣,但她所gān的最后一件事,实在是太过……唉……太过……”
说到此处,采玉面露不忍之色。
程铁衣奇道:“怎么?难道她最后盗取的,果真是少林寺的易筋经?”
“不是易筋经,而是人心。”
“哦?”郭旭忽然想到段绫罗“绫罗美人”的称号,戏谑之心顿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非这绫罗美人偷了哪位风流之士的艳慕之心?”
采玉责备似的看了郭旭一眼,无奈道:“若是这样也就好了,她在天刀少侠赵冯志的新婚当夜,剜走了新娘柳无暇的人心。”
第5章 因由缘起
此言一出,几人俱是心中一凛,铁衣一口白粥含在嘴里,险些呛住,采玉忙将绢帕递给铁衣。
商六追问道:“那柳无暇,可是与西湖美景共称杭州之秀的柳无暇?”
采玉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郭旭面有不忍:“说到柳无暇,我去岁保镖去杭州时,倒与她有一面之缘,柳家是杭州大户,亦是武林中人。柳无暇之父柳尚还曾尽地主之谊,为镖局摆酒接风。柳姑娘姿容脱俗,艳冠苏杭,想不到……”
“可不就是,”商六叹气道,“我也记着柳家与长风镖局有旧,还想着千万不要是这位柳姑娘,没想到……”
“这事也就是半月前发生的,镖局的兄弟才从入京的趟子手口中得知。柳无暇遇害之后,赵冯志和柳尚柳老爷子伤痛难抑,发誓哪怕倾家dàng产也要找到段绫罗为柳无暇报仇。谁知那段绫罗忽如销声匿迹一般再无消息,直到……”
“直到江湖中传出风声,直指长风镖局接了绫罗美人镖?”郭旭看向采玉。
“正是,”采玉点头,“而关于这趟镖,更有棘手之处。传言称段绫罗抢夺了那么多武功载谱,是为了去废园少主处换取水晶棺材。”
程铁衣xing子最急:“采玉,你莫打谜面了,这水晶棺材又是何物?”
“哥,我对这水晶棺材知之甚少,只自传闻中听过几次。听闻这水晶棺取自极北苦寒之地,练武之人若得此棺臂助,修练内功一日可当常人十日。更有甚者,传说水晶棺可以生死人、ròu白骨。”
商六骇然:“生死人,ròu白骨?这,这怎么可能?”
“所以我才说这只是江湖传闻,生死人ròu白骨不大可信,而且一直以来都只是传闻,从未听说有人真正见过这水晶棺……郭旭,这是题外话。我叫你们来,是想同你们商量,拒接这趟绫罗美人镖。”
程铁衣点头,但旋即皱起眉头:“这趟镖如此棘手,能不接自然最好,但长风镖局的朱丹红印已盖,而且收了镖金……”
“哥,你的顾虑我都已想过。但长风镖局保镖,一向有自己的原则,段绫罗在镖书上弄虚作假,是为不信不义;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柳无暇,是为天理不容。郭旭,长风镖局素来有四不保之说,血腥赃物不保、jian盗匪类不保。如今段绫罗频频犯讳,如何能保?况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趟镖凶险异常,实在不值得长风镖局以身犯险。”
“采玉说的没错,”郭旭点头,“段绫罗弄虚作假在先,长风镖局也无谓跟她讲江湖道义,届时段绫罗上门,我出面回了此镖便是。”
程采玉微笑阖首,程铁衣和商六虽觉得仍有不尽意之处,但思来想去,也唯有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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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无话,晚饭时分下起雨来,暮秋天气,一经雨意便觉分外寒冷,采玉吩咐下人将郭旭和铁衣去岁的厚暖外袍都找出来,亦寻思着再给两人添几套新衣。
夜间雨声淅沥,第二日仍不见住。晨起门房出来支户,打开大门,便见门前空地上跪了一个年轻女子,浑身上下均已湿透。
那女子身后停着一顶双人小轿,两个轿夫正缩在檐下避雨,见门房出来,那两人如释重负:“还请知会一声少局主,我们车马行已把人送到,只待少局主接了人,我们便好回返。”
那门房不敢怠慢,忙打发小厮去当家的,俄顷郭旭并铁衣采玉等人出来,见那女子跪于中庭,俱都不明所以,采玉见那女子跪在女中,忙撑了伞过去,携住那女子手道:“此处雨大,姑娘何不进屋说话?”
那女子闻言,略略抬起头来,程采玉只觉得眼前一亮,脑海中蓦地闪过古人形容美女的话“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觉得古人所话,也不能形此女之十一。
郭旭程铁衣乍见如此绝色,也不由一怔,尚未言语,那女子已开口问道:“不知哪位是郭少局主?”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郭旭身上,郭旭上前一步,向那女子略一拱手:“在下便是。”
那女子仰面看着郭旭,容色甚戚,我见犹怜,俄顷双目盈泪,珠泪滚落于白玉双颊之上,朝着郭旭拜倒,以首叩地,哽咽道:“段绫罗恳请郭大少援手,救我一家老小xing命!”
这一下四座皆惊,程铁衣惊道:“段绫罗?你就是绫罗美人段氏?”
郭旭也有些惊讶,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采玉最先反应过来,扶起段绫罗道:“段姑娘,有话屋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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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gān人回到厅中,采玉先带着段绫罗回房更换湿衣,程铁衣在厅中走来走去,如此反复几回,终于按捺不住,朝郭旭道:“郭旭,她已找上门来,你预备如何应付?”
郭旭以手捋发:“铁衣,我们之前不是商量好了么?你缘何这般沉不住气?”
“我沉不住气?”程铁衣瞪大眼睛,“我是怕你看她可怜,又起了甚么怜香惜玉之心……”
“铁衣,”不待程铁衣说完,郭旭便制止他,“在你眼里,我是如此不顾大局之人么?”
“我……”程铁衣一时结舌,顿了一顿才道,“罢了,是我多心,等她出来再说吧。”
未几,采玉携段绫罗来到厅中,段绫罗换上采玉平日里的紫色襦裙,更显风姿楚楚委婉动人,怎么看都不像杀人越货的凶嫌。
不待郭旭开口,段绫罗已经上前,朝着郭旭盈盈拜倒,郭旭伸手yù扶,段绫罗摇头道:“小女子所求之事,实属qiáng人所难,郭大少就让小女子跪言吧。”
郭旭为难之至,正想递眼色让采玉解围,段绫罗已经开始讲述事qíng的由来,郭旭等不听则已,一听更是心惊,不知该作何决断。
原来这段绫罗并非武林中人,而是辞官返乡的中丞令段万里的女儿,自小饱读诗书,深谙庭训。中丞令十五年前得罪权臣,一怒之下辞归故里南昌清水县。这一趟举家入京探访故旧,未料中途遭人劫持,举家被押于黑牢之中。
直到数日之前,段绫罗被告知:自己将会被送至长风镖局,由镖局护送至南昌。而段绫罗的家人仍被羁押,需待段绫罗安全到达南昌之后,方可得释。如若长风镖局不愿保这趟镖或者失镖,段绫罗一家顿成刀下之鬼。
段绫罗将因果细细述来,厅中诸人俱都听的呆了,只剩段绫罗独自垂泪,采玉心中喟然,忙扶段绫罗起身落座。
第6章 水晶棺
郭旭沉吟片刻,问道:“段姑娘,那劫持之人派人将你送来,可有让你带什么东西?”
段绫罗含泪点头:“临行之时,她给我一个锦盒,让我随身带着,说是到了南昌之后要jiāo给废园主人。方才换装之时,落在采玉姑娘房里了。”
采玉一愣,忙道:“我去拿。”说着匆匆出门,俄顷捧着一个锦盒归返,郭旭上前打开,锦盒中整齐码着数十本线装书,头一本正是《点水剑谱》,翻看时,果真都是前日里那两个点苍门徒提过的《少阳经》、《崆峒错骨手本》等。
郭旭直觉匪夷所思,问道:“段姑娘,听你方才所言,你一直居于深闺之中,段氏一门,更是远离京城十五年之久,缘何会惹上这无妄之灾,成为武林公敌?”
段绫罗愕然:“我只是帮人代送锦盒,怎么会成为郭大少口中的武林公敌?”
采玉道:“段姑娘,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这锦盒中的秘籍有何由来?”
段绫罗道:“那人将锦盒jiāo给我之后,我曾打开看过,无非是一些拳谱,坊间书肆应有尽有,哪有什么由来?”
程铁衣听她把这些门派秘籍说成是坊间拳谱,禁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采玉暗自叹息,拣简要说,将事qíng的厉害jiāo代了一遍,听得段绫罗脸色渐变,待听到柳无暇被剜心一节,更是玉容惨淡:“采玉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别人都认为这些是我做的么?”
采玉见她口唇惨白,也不忍正面答她,只是柔声宽慰:“段姑娘,你也不用着急,若事qíng不是你做的,天网恢恢,真凶是断逃脱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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