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后来我得知, 其实我也只眩晕了十分钟左右),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不住上下颠簸, 余光瞥见的林间景色飞快后退,几乎融化成一片模糊的绿影。仿佛与这番景象相互呼应一般,耳畔掠过一阵又一阵清新飒爽的风。
……说实话,我有点想吐。
“呃……”
也许是因为连日来积攒的疲劳,我的四肢关节仍有些僵硬。
我转动眼珠艰难地环视四周,再三确认自己身处的环境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悲哀而又真实的结论:
我,不仅晕过山车、跳楼机等等一切惊险刺激的游乐园设施……
我还晕(活的)马。
原来,就连旋转木马,也不是我百分之百的可靠伙伴。
“——Master,你醒了吗?”
大约是见我呆滞的眼神逐渐恢复焦距, 手握缰绳的阿尔托莉雅低下头深深望我一眼,眼神中充溢着真挚坦然的关切之情。
“你似乎非常疲劳呢。岛上的战斗很辛苦吗?不要太勉强自己比较好。”
“不,其实战斗才刚刚开始。”
我被她清澄直率的目光看得脸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与其说战斗辛苦, 倒不如说岛上的景象太让人生气,所以我积累了不少精神压力……”
“原来如此,我可以理解。”
阿尔托莉雅深以为然地点头, “Master,你过去一直都与那种——那样的人们为敌吗?在我看来,那是可以和统一不列颠相提并论的苦业啊。毕竟, 我的敌人大多都是为了谋取生存,并没有那么……”
并没有那么人渣,我懂。
我试图在马背上直起身子,但由于姿势所限,甫一抬头便正好撞上了阿尔托莉雅(颇具女性魅力)的胸口,脑袋立刻又被弹了回去。
当然,由于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痛是一点都不痛的。
“啊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
“?Master,你为什么要道歉?对了,因为担心铠甲太坚硬让你不适,所以我解除了胸口部分的武装……”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原来这个柔软的触感是这么回事吗!!虽然这个梗有点过时,不过亚瑟王真是太懂人心了!!!
“没没没关系,我很好。”
亚瑟王座下的战马一骑绝尘,风驰电掣般穿过林间。我一边勉强压抑着翻江倒海的反胃感,一边努力剔除思维中沉淀的残渣,让自己维持清醒。
“那个……阿尔托莉雅?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仍然不太习惯叫出这个名字,总觉得自己活在梦里,一切都像方才那个梦幻十连一样美好得不真实。
不过,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刀剑交鸣声、野兽嘶吼声,以及葱郁山林间时不时冲天而起的火光,都直截了当地否定了这一印象。
不会有错。
这片土地,这座岛屿,就是我所身处的现实。
“我们暂时分头行动了,Master。”
尽管还只是初来乍到,但阿尔托莉雅对于率军出征之事了若指掌,当即便开始条理分明地阐述现状。
“因为我的脚程最快,所以大家共同商议后决定,由我和一部分从者先带着你,前往幕后元凶所在的‘别墅’。至于其他人,他们会负责扫清岛上魔兽,然后救出那些遭到囚禁的普通人,将他们带去远离交战地的海边,等待救援。”
(救出普通人……)
我脑海中浮现出那座精致绝伦的“鸟笼”,以及初看之下一派祥和、朴实无华的村落。
在那其中,也不知有多少女性和孩童被迫与骨肉分离,被虚伪的“家庭”锁链层层捆缚,乃至于在此绝望、衰朽、老去。
——还来得及吗?
——如此姗姗来迟的正义,是否还来得及挽救她们残破不堪的人生?
我不知道答案。
虽然我不知道,但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
无论如何,破坏这片看似安逸、祥和、其乐融融的田园风光,绝对不会是错误的。
“对了,和我们一起前来的是……”
我一手扶着阿尔托莉雅纤瘦有力的手臂稳住身体,抬起眼朝向后方望去。
紧随在我们后方的,除了熟悉的岩窟王之外,还有金发和斗篷迎风飘扬的埃列什基伽勒——能够来到地面,她看上去非常开心——以及和阿尔托莉雅一同现界,让我陷入短暂昏迷的贝狄威尔和梅林。
光看这个阵容,就算是一座要塞也能够轻易推平。
“呃……alter亲亲不在吗?”
“贞德alter小姐吗?”
贝狄威尔客气有礼地倾身道,“她说,其他刚获救的异能大多比较虚弱,另一边也需要有相应的战力支持。‘总要有人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亮相的舞台就留给那个男人,还不快走。’——她这么说着,第一个带头离开了现场。”
“…………”
为什么呢。就在刚才那一刻,我身为一条龙所剩不多的良心,竟然猛地升起了一阵撕裂般剧烈的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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