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我其实拥有一个足以撰写三百万宅斗的庞大黑社会家族,如果走岔一步, 我就有可能成为每天从100平方米大床上醒来,每月100单氪穿卡池的黑道大小姐。
但所谓的“大小姐”,其实也并不如想象中一般呼风唤雨,光鲜亮丽。
这一路上目睹的“兄弟姐妹”,四少爷是个移动血包,三少爷和六小姐是一对儿养废了的无知纨绔, 在子女中属于低级走卒。大少爷和二小姐都是才华出众的召唤异能者,然而在首领眼中,他们既是可以通过威胁和利诱来操纵的人形兵器, 也是用于延续他生命的一剂强心针。
总而言之,在他眼中,就没有一个是【人】。
我当然也一样。
“艾蕾。”
我后退一步,贴近金发少女耳侧低语道:“如果你找到机会,就立刻带上母亲的灵魂离开。我知道她想亲眼见证我的战斗,但现在已经足够了?”
已经足够了。
不必担心,之后我会干干净净地了结这一切。
这一次,换我来带你出去。
“……嗯。”
眼看着艾蕾认真点头之后,我重新将目光转向前方,平静地——或者可以说是漠然地直视那架轮椅,以及轮椅上一半是少年、一半是老者的人形怪物。
一路走来,我的确目睹了太多出人意料之事。
不过,这个男人的残忍、无耻和丑恶,倒是未曾出乎我的预料。
“我问你。你就是组织的首领吗?”
可以,气势很到位。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发出这种冰一样清冽凉薄的声音。
“……”
面对我冷淡的提问,属于老人那半张脸眯细单眼,半脸褶子都像揉皱的菊花一样挤到一处,呈现出一脸猫哭耗子的慈祥。
“是。”
以一种近乎安详的语气,老人坦然承认道。
“盘踞在岛上的‘人面树’,就是你的异能吗?”
“是。”
老人再次承认。
“我诱拐女人和小孩,把他们卖给有需求的客户。有时候是完整地卖,有时候是拆分开来卖。我想要战无不胜的异能军团,也想要永生不死的躯体,所以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醉心于异能研究,但凡拥有这方面才能的孩子,都被我当作了实验台。”
他和蔼可亲地说道:
“星花,我的孩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
对不起,纠正一下。
他的无耻程度,果然还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
“权力和永生,你所追求的只有这些吗?”
我半带嘲讽地追问道。
一般来说,在二次元设定中,这种运筹帷幄的幕后黑手总有那么一两个常人不能理解的远大目标,比如追寻真理,比如某种偏激的救世。
(是的,我就是在说FGO第一部 的Boss盖提亚。对不起,好像辱盖了。)
然而在这个老人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类似的狂热气息。他看上去没有任何理想和软肋,也因此而显得无懈可击。
果然,他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当然。对人类……对生物来说,还有比这两者更重要的东西吗?强者拥有一切,弱者注定被鱼肉蚕食。我只是遵从自古以来的自然法则,吞食弱者血肉来达成自己的愿望而已。”
“很正确的屁话。”
我同样从容地点了点头,“很遗憾,你并不是活在丛林。丛林之外,有人生活的地方,就有规则和法律。”
“法律?呵呵,那是什么?为了让统治者更好地统治,为了让丛林中的赢家永远是赢家,你是指这种……上位者制定的,为了他们自己而设计的理想条文吗?”
老人柔声细语,半边头颅上稀疏光滑的白发披垂下来,看上去倒有几分像是慈眉善目的传教牧师。
“我的孩子,你不会不知道。有多少人躲在法律背后,‘合法’地吞食他人……”
“茜——嘶!!”
被星鸟推到身后的莫西干大哥似乎有几分紧张,刚要开口打断,就被星鸟狠狠一脚踩在鞋面上,剧痛之下猛地咬了舌头。
“我知道。”
我理解初阳的担忧。不过,我并没有如他所担忧的那样心生动摇,彷徨无措。
我只是随手掸了掸领口,好整以暇地冲指尖吹了口气:
“我知道,所以呢?你想通过列举其他垃圾的存在,来证明自己不是个垃圾吗?想的还挺美,下三滥。”
“…………”
老者游刃有余的表情,头一次略显难堪地僵硬了。
很显然,他打算和我来一场慷慨激昂的哲学辩论,上至制度漏洞,下至人性弱点,最好是把我绕进去,然后用他丰富的诡辩经验打败我,挫伤我的锐气和心志。
但他没想到的是,我身为一名讲文明、懂礼貌的人民警察,竟然根本不打算好好讲话,一开口就骂人。
事实上,我也的确只想骂人: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关于法律和社会的缺陷,我可以和朋友讨论,和研究者讨论,和所有关心世界、希望世界变得更好的人们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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