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柚木你来了啊。”
一名同事无精打采地掀起眼皮,“快坐下,科长正要宣布‘另一个坏消息’。”
(对了。这么说来,昨天确实还有一个“坏消息”尚未公布……)
我莫名感觉背脊一凉,连忙也端正了表情,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好,大家都到齐了?今天我又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你们。”
科长沉甸甸地叹了口气。
“我所说的坏消息,是指一段审讯录像。河原抚子的审讯录像。在这其中,有着本次‘化猫杀|人案’的最后一个真相。可能的话,我希望大家都看一看,然后好好想一想——身为搜查官,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
“……”
谁也没有抬杠反驳,大家肃然敛容,心有灵犀地以沉默表示同意。
然后,放映开始。
……
『我被变成猫以后,不知为什么,好像还能口吐人言。』
现身于镜头中央的少女斯文娴静,神态安详,让人很难将她与先前狂躁不安的妖猫联系在一起。
她生得确实很美,我想。
那美不仅附着于皮相,更是从她骨子里清寒料峭地透出来,如同幽谷深处一株遗世独立、亭亭盛放的兰花。
我实在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残忍下作的人类,才会对这种美生出龌龊的欲|望。
『我翻过垃圾箱,偷溜进餐馆吃过剩饭,好不容易活下来,终于找到了阿英的父母。我想,只要告诉他们“安心学校”的真相,还有老师……星岛胜的罪行,他们一定会回心转意,把阿英救出来。』
『但是,他们却说——』
……
如果星岛胜罪名败露,不仅他本人将会身败名裂,身为近亲的星岛一家也会受到牵连,遭人白眼,受人奚落。为了维护“精英家庭”的体面,星岛夫妇试图劝说抚子私了,放弃揭发星岛胜,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带入棺材。
“这是丑事啊,说出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你一个小姑娘,难道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和老师不清不楚吗?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弟弟他也是一时糊涂,希望你不要做得太绝。再说,即使你报了案,你真能证明是我弟弟强迫你吗?别人说不定会以为是你们两厢情愿,或者是你引诱他,你根本无法自证清白。”
“而且,你就真的没有一点过错,一点暗示,让弟弟误会你对他也有好感,愿意和他发展恋爱关系吗?要不然,为什么他偏偏就会选中你呢?”
“总之,在你承诺不会追究、阿英不会举报他叔父之前,我们也不会接回阿英——”
……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抚子神色平静地说道。
『我记得的只有愤怒,恨不得将眼前一切全部撕裂粉碎的愤怒。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变成了怪物,阿英的父母也倒在了血泊中。』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确实,我没必要说这些。我可以推说自己神志不清,什么也不记得了。事实上,当时我的确丧失了理智,无法遏制自己的感情。但是,我的感情——听见这些话以后,我心中的愤怒和憎恨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不想否定它们。如果否定的话,就好像是对这些话认输了。』
『我再也不会认输了。』
少女抬起头,清明澄澈的双眼中灼然有光,闪烁着冬日梅花一般凛冽的神采。
『星岛胜伤害了我。阿英的父母侮辱了我。我对他们的愤怒,没有一星半点的错误。』
……
审讯录像到此结束。
“……”
“……吸溜。”
满室鸦雀无声的死寂中,零星响起了一两声吸鼻子的声音。好几位同事嘴唇紧抿,眼圈泛红,还有人悄悄背过脸去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没有人发笑,没有人评头论足。尽管录像中的当事人已经获救,精神状态也坚毅到令人动容,现场气氛却莫名地像是一场葬礼。
因为我们都知道,星岛夫妇不经考虑——或者说,恰恰是经过深思熟虑、刻意为之的话语,足以摧毁一个少女柔软纯粹的心。
我知道,这就是科长口中的“坏消息”。
这实在是一桩充满矛盾的吊诡案件。星岛夫妇的确是不幸丧生的被害人,但与此同时,惨案本身也与他们“积极主动”的参与密切相关。
沉默片刻后,科长以一种安抚的语气开口说道:
“幸运的是,根据岛崎的供述,我们能够证明河原在案发时处于精神失常状态。也就是说,即使她对星岛夫妇怀有杀意,仍然有可能免于处罚。”
“她说自己化猫之后可以与人交谈,这莫非是……”
有人提出疑问。
“是,她应该拥有‘心电感应’一类的异能,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鉴定。如果她是异能者,在特务科或者侦探社那样的民间组织,总能够找到一席之地。”
众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贞德alter喘气特别大声,我简直怀疑她会喷出一口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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