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意yù偷偷去看贾赦此时的表qíng。怎料不知何时,赦老爷竟然背着手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
“母亲,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贾赦抬腿儿就走,没有给众人机会看到他的神态。
贾母恨恨地瞪着贾赦,气得说不出话来。众人好一顿规劝,方好些。至于剩下的故事,王熙凤便不知道该不该读了。
贾母冷哼,“读,自家的丑事都听了,还怕听别的人的不成。”
众人本就压抑不住好奇,想继续听,连忙附和贾母的话。
王熙凤便一口气把《邻家秘闻》读完。
……
贾赦回院的时候,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黑猪已经回来了。贾赦忙问他qíng况如何。
“京城已经传疯了,一大早儿那些贵族子弟就聚在茶楼谈论此事。故事都对得上号了,听说前三件事已经有御史台张罗要上奏弹劾了。”
“很好,权是可以压人,但堵不住悠悠众口。”
贾赦说罢,就继续吃茶,翻些野史杂谈看,学学人家的行文风格。他现在写的东西,还是太白话了。
“宋奚那事儿,影响也挺广,大家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因好男风害死妻子。”
“这种事儿就说不准了,尚没有实证,除非有人看到这件事后主动爆出证据。”贾赦倒不担心宋奚的事儿,他的料跟自己的一样,被人议论一波之后就会平息下去了。贾赦倒更关心他下一期该找点什么凑数。
《邻家秘闻》第一期的反响比他预想的要好。如果大周朝的御史台真的重视了他杂志上报道的那三桩冤假弄权案,并加以解决。
贾赦觉得他这本杂志搞不好会很有发展前途。至于在人群之中建立起威信,可财源滚滚,可匡扶正义,可刬恶锄jian。
这比他在现代光爆命人道德不断的丑闻更有意义多了。
“老爷,您办的这事儿真真是冒险的活儿,不过能为民除害,我黑猪万般佩服您。老爷您要是以后还gān这个,我黑猪就算没有签卖身契,也愿意这辈子都誓死为您效劳。”黑猪说罢,就跪在地上,很有义气地给贾赦磕头。
“快起来,”贾赦略有惭愧的扶起黑猪,“说来有些丢脸,我办《邻家秘闻》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自己。不过既然听你这么说,我也会仔细考虑清楚。毕竟有太多权贵仗着有钱有势,放làng形骸,轻贱百姓,视人命为糙芥。若再没有人做点什么去制约他们,他们只会越来越乱。”
黑猪点头,又跪下,“我娘说过,做男人要头顶云天,脚踏大地,要有气节,不能白白苟活于世。我以前没出息,就是个要饭的乞丐。但老爷不同,老识字能写文章,能用一支笔去讨伐那些害人jīng。只要老爷不嫌弃,那我就一直跟着老爷gān,也算是顶天立地一回了,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娘亲。”
“别哭了,有什么趣儿。”贾赦笑了笑,拍拍黑猪的肩膀,“我倒是佩服你,还有你直节劲气的娘亲。既然你如此瞧得起我,我便努力好试试!”
黑猪笑着擦擦脸上不自主的留下的泪水,立刻去办正事,顺便也找他的乞丐朋友们打听打听宋府现在的qíng况,说实话,他真有点担心那位权势滔天的宋大人睚眦必报。
晌午的时候,黑猪回来了。
“老爷,京畿府放牛郎的那桩冤案还是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宋奚那边,听说还和往常一般去朝中当值了。”
“打听他做什么。”
贾赦他对黑猪摆摆手,让他赶紧去吃午饭,他则更衣睡午觉去了。
……
午后,未时三刻。
宋府正门的看门小厮刘三被午后的日光刺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把眼睛眯成一条fèng,便开始发困地神游。
忽有一股淡香飘来,若有似无,极其好闻,刘三下意识的狠劲儿吸了两口之后,突然意识到这味道有些熟悉。
刘三一激灵,睁眼去看,竟真见身着华贵紫锦袍的老爷立在他面前。老爷身姿颀长,此时逆光而站,真仿若下世神君一般。只是这凉薄的神态,隐隐带着怒意的眉宇,还有那深不见底的寒眸……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他家老爷素来是湛然清贵,目无下尘的xing子,面容从不改色,今日怎么好像生气了?而且这才过了晌午,还不到衙门放值的时候,老爷怎么忽然回府了?
刘三还注意到,老爷手上拿了一本青皮书,封皮上面还写着四个字,可惜他不认识。
刘三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他不敢再多想,赶紧率众看门小厮给老爷请安,然后yù亲自去给老爷开门。
“去把三字坊的掌柜叫来。”
宋奚冷冷扫一眼刘三,便迈大步进府了。
第13章 宋心里苦
刘三没料到自己还会有被老爷点名的一天。他高兴的应一声,赶紧撒腿就跑,去三字坊找人。
不大会儿,刘三就带着三字坊的孙掌柜回到了宋府。听闻老爷此时在后花园,他就带着孙掌柜穿过影壁,直接去找。
眼看要到府中静心湖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对岸水榭上站着一男子。负手而立,身影清俊,这清华的气质一瞧就是他家老爷了。
刘三禁赶紧敦促孙掌柜快走。孙掌柜见了那抹身影,吓得头上冷汗更多了,腿儿发软,路走得很慢疼。他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抹头上的汗水。
当掌柜这么多年,别瞧他平时在店里十分牛气,可他从来都没有他踏进过宋府的大门,更加没有见过宋奚老爷。
这会儿孙掌柜真有点吓得傻了眼了,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老爷要见他这么一个小人物,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本来只剩下几十丈远的距离,孙掌柜愣是走出了十里地的效果。他哆哆嗦嗦地望着宋奚的背影,离得越近就越是怕得不行,成了软脚虾,两条腿怎么都使不上来劲儿,差点爬着过去。
终于到了。
在距离老爷一丈远的地方,孙掌柜得偿所愿,噗通一下,双腿着地,猛劲儿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他面朝着地面,恭恭敬敬地对宋奚道:“小的三字坊掌柜孙康时给老爷请安!”
宋奚侧首冷眼扫他,便转身坐了下来,手一抬,便把那本青书丢在了地上。
孙掌柜赶紧爬着去把那本书捡起来。
“此书出自三字坊。”宋奚话毕,嘴角微微上翘,yīn冷地垂首睥睨孙掌柜。
孙掌柜看了眼封皮,赶紧翻阅第一页查看,他大概扫了下内容和印字,忽想起今日街上那些关于自家老爷的传闻,难道就是出自这本书?孙掌柜吓得又打个激灵,哭了。
“这书上的印字确出自三字坊,只是这内容,小的发誓,真真从没有看过。小的若知道书上会印这些混编乱造的东西。别人就是拿刀bī死小的,小的也不敢啊。”
孙掌柜自知闯下大祸,拼命地磕头跟宋奚谢罪。
宋奚:“说经过。”
孙掌柜抽了抽鼻子,赶紧缓和自己的qíng绪,立刻整理语言,将一月前那位神秘客官老爷造访三字坊的经过和盘托出。“小的想了想,这事儿只能是他gān得,因为这段时间在小的三字坊印书的,只有他一人派了监工,要求保密,故小的才完全不知其中内容。”
孙掌柜为了保命,能说的细节他全部详尽描述。说完这一切,孙掌柜的虚汗出了三茬,整个人因为恐惧吓得虚脱无力,无骨似得瘫软在地上,似乎就只有最后一口气续着命。
宋奚安静沉思,右手拇指和食指来回轻轻的摩挲着。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衣着不俗,却只身来此,还长着浓眉大小眼。他听到总价之后有惊讶,却不占便宜,坚持给了原价,且先付了五十两定金……
此人并不缺钱,且不通俗务,既然连一本印刷书的大概价钱都不知,必然是个养尊处优的老爷,而且是个不常读书的老爷。既然是老爷,他出门时身边该有小厮陪同。他却独身一人前往三字坊,明显是为了避免人耳目,这恰恰证明了他早有预谋,而且很有可能乔装打扮过,浓眉大小眼应该不会是他的长相。
而后这人还对于活字泥块提出了疑问,或许是存着自建印刷坊的想法。毕竟他本子上所述的东西太惹人忌讳,自然是自己人自行印刷更安全可靠一些。
宋奚对于调查此书著者的身份已然心中有数了。他让孙掌柜列出一张三字坊给各书肆的供货名单,便打发他回去。转而他又派人去京外瓷窑问询,近来可有人大量购买活字泥块,若有,自要追根溯源,查出幕后主使。
宋奚乃堂堂一品大员,相门出身,其宋家势力在京城盘根错节,手下更是能人辈出。对他来说,想要查一本书所著之人,该如吃饭一样简单。谁知他的属下调查了整整一日,竟落得个查不到人的结果。
宋奚一边恼恨属下无能,一边就对这《邻家秘闻》的著者心生出几分佩服。毕竟满京城能从他的追查手段里逃出去的人,屈指可数。万没想到区区一介写白话文的纨绔老爷,会是其中之一。
宋奚自是无法甘心,当晚,他就捧着《邻家秘闻》仔细研读了一番,逐字逐句。竟发现一处很有意思的地方,此人叙事竟毫不夸张,不以自己喜好论断,事实经过皆遵从调查结果,如实阐述,有关走访目击之人的话,也是详实记录,不像有作假之嫌。
至于他所描述自己的这件事,也没有错处,只是把两件事放在一起叫人去看,便的确容易引起人的猜疑。
谁说去了雅风馆,见了头牌,便是一定好男风。
宋奚转念想,这话又不对,他的确喜欢男人,但他的身心目前却尚未jiāo付过给任何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雅风馆和三字坊一样,只是他名下的产业,至于杜chūn笑,也不过是他打探消息的爪牙之一。而且杜chūn笑这厮,本来就只喜欢女人,也从来都没有卖过身。做小倌馆头牌这种损主意,还是杜chūn笑自己想的。为此宋奚还怕他委屈,赏给他不少金银财宝,而今倒好,杜chūn笑逍遥自在,倒把他给害了。
宋奚想起自己今晨才上完朝,便被他的皇后大姐叫了去,开口便被质问起他好男风的事儿,着实有些厌烦。真不知是哪个世家命妇进宫,竟然把《邻家秘闻》带了进去,还给皇后看了。弄得宋奚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至于他亡妻张氏的死因,皇后本就清楚,也没多问,就只揪着他这些年不续弦的事儿不放,好一顿数落他。
宋奚现在一想到“宫”这字儿,头都疼。他自是不能放过给他添了这般多麻烦的《邻家秘闻》的著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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