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猪说着,就把他标记好的地图展开来给贾赦看。
贾赦大概看了下朱砂标记的分布qíng况,城北一带最好,城西却比较稀疏。
“老爷放心,城西这边我会再多找人。对了,今年京城乞丐比往年多了不少,好像是去年晋鲁两地都招了旱灾,所以城里现在才多了很多鲁地来的乞丐,回头我让这些新乞丐都去在城西一带。”
贾赦忽然直直地盯着黑猪,问他:“为何只有鲁地?晋地呢?”
黑组挠挠头,“这我还真没注意,我发现的那几个好像都是来自鲁地,回头我再查查。”
“切记要查清楚,此事我很好奇。”贾赦嘱咐完,转而又道,“而今咱们不管有多少人,切勿急燥烦乱,失了秩序,人一定要多观察几天,确认安全可靠再纳入。消息网里的人,宁可少而jīng,也不可多而杂。”
黑猪点头。
“我记得那个贪污弄权收商贩保护费的五品巡领,薛浩邈,就是负责城西这一带街面的商铺。现在他人被革职查办,城西的多数商贩们应该都会对《邻家秘闻》心存感恩。你从这入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暗中为我们提供消息。”
黑猪恍然大悟,自拍了下脑袋,“我怎么忘了这茬儿!”
“现在消息网日渐壮大,就容易出状况。我们要琢磨个身份证明,以免被人冒名,也要时刻提点他们,消息必须真实,传话必须是原话一字不落,不许加话少话错传,否则严惩不贷。”
贾赦琢磨了下,又定了一条惩罚规矩,一旦有人恶意篡改或传报假消息,立即除名,且会将其画像公布在邻家秘闻新一期的后页上,受万人唾骂。
当然,这后一条只是用来吓人。便是有人真传假消息,贾赦写文章时也不会只信一家之言。当他从多方面去查实佐证时,自然就会发现其中破绽,只是如此必然会白白làng费jīng力。所以吓一吓他们,少点麻烦也好。
黑猪一一谨记应下。
猪毛忽然提议道:“这身份证明好办,就让李夏去做,便是从三字坊挖过来的那位手艺人,他刻东西独一无二,手法没人能模仿得了。”
贾赦应允,转而问猪毛新印坊运转如何,可否安全。
“那地方原来是罪臣李大人在京郊的别苑,现在小的把它伪装成夏财主家,因地方偏,周围人家少,没人怀疑。”
贾赦方安了心,处理完这一切才回了荣府。
贾赦到家时,天已经擦黑,进了门,就闻到府内传出饭香儿。刚想叫人传饭,就看见看门婆子急急地迎过来,告知他贾政和王夫人还在厅内等候。
贾赦转头便走。
片刻后,贾赦便端坐在荣禧堂内,传了斋饭。
贾政和王夫人得到消息,急忙来见,又被告知他正用饭,不好打扰。
俩人就饿着肚子,gān在外面等,看着进进出出伺候的丫鬟们,俩人既丢面子又万分憋屈。此刻便是想走,贾赦占着荣禧堂他们无处处可走,总不能再回贾赦的院子去。
王夫人气得快吐了血,实在没法子,打眼色叫人去向贾母告状。
贾母听闻贾政夫妻已然有诚心赔错之意,贾赦却趁人之威不换地方,未免欺人太甚!她匆忙赶来,故意叫来王夫人搀扶自己,而后便带着一大群人,气势冲冲进了荣禧堂。
贾赦刚吃完饭,正在饮头一口茶。他见贾母来了,也不慌,只微微一撇嘴对其道:“母亲来得正好,我和二弟刚换了地方。”
贾母的气势刚发到最高处,顿然湮灭,转而不解地看向王夫人和贾政。
王夫人连忙解释:“大哥他没说——”
“我已经应了你们夫妻的要求,人在荣禧堂了,还要如何说。竟还把老太太bī来了压我,用得着么?这个家哪一样不是随着你们的意愿,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想搬哪儿住就搬哪儿住。我什么时候说话算数过!”贾赦截了王夫人的话后,便狠狠摔了手里的茶杯。
第20章 置换住处
贾母、贾政和王夫人皆吓得身子一哆嗦。
“有什么话好好说,摔什么东西。”贾母拍拍胸脯缓口气,便责怪似得看着贾赦,“你倒说说,你想如何说话算数?”
贾赦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当即便有一小厮把账册呈了上来。
贾赦接过后看都不看,直接推给贾母。
贾母问贾赦是什么,见贾赦不说,只好接来眼镜,自个儿亲自看。她翻开账册后,大概瞅两眼,几乎每一页上都有红色朱砂笔的批注。贾母细看其中一则,如购入白菜一车三百斤,边上会注明厨房的大概用量,距离下一次购入时隔几日,每一笔用量调查后都写着四五个人的名字。贾母认出其中两个名是厨房里的下人。便是说,他的调查不仅仅是估算,还有人直接相关人的佐证。
贾母又多翻了几页,发现每一笔不对的账目,出入都在五十斤以上。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这一本账册里贪冒下来的银子少说也得有上千两。这还只是两月之内部分采买记录的账本,以此推算一整年的账目,其数额必定十分巨大。
贾母放下眼镜,眉头紧锁,打量王夫人的眼光也变了意味。
王夫人从看出那是一本账册的时候,心下就紧张,埋怨地念着“为何偏偏是这时候”,待她感受到贾母异样的眼神儿时,心咚咚跳得快爆裂。
贾母终究是沉下气来,给王夫人留了面子,没有当众说什么。她扭头对贾赦道:“好好好,你才是这个家袭爵的长子,今后你想说的算就让你说的算。”
贾政完全不清楚状况,所以此刻十分惊诧地看着贾母。
他不明白,事qíng为何会转变的这样快。他们二房被bī的搬离荣禧堂也就罢了,为何连管家权也一并丧失!
“母亲!大哥他——”
“你闭嘴。”贾母冷冷地扫一眼贾政,目光转而平视前方,拿出一副铿锵的气派来,“事儿就这么定了,谁也别有异议,也别埋怨。”
贾政不服,奈何母亲如此说了,他做为孝子就不该再多言。贾政转而看向王夫人,这后宅的事儿该她出言才对。贾政本以为王夫人会比自己更加不忿才是,却见她只老实地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走吧。”贾母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朝荣禧堂门外走,贾赦、贾政、王夫人等则跟在后头略送了送。
贾母突然顿住脚步,侧首瞟着贾赦的方向,“老大,你有种就做该做的事,若被我发现你还不务正业,整日败家,便别怪我收权,再不给你机会。”
贾母说罢,便在许多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步履蹒跚地走了。
贾赦则原地矗立,一直面目冷淡的目送贾母离开。
老太太的偏心他又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种贪冒的事儿如果换成他,估摸早就被她老人家当众骂得狗血喷头了,换做二房,她为他们留了面子,什么话都没说。大概老太太心里终究觉得二房可以‘改过自新’,而大房早就‘无可救药’了。
贾政此刻还不服气,语气不善地跟贾赦发火道:“你满意了?”
他随即狠狠地冷哼一声,带着王夫人走了。
贾赦自不把贾政当回事儿,他淡然回身,吩咐猪毛等去旧院把他的东西都搬过来。以后这荣禧堂,就是他正经的扎根之地。
既然大家都对他不太友善,贾赦觉得他也没必要给谁留面子。今晚在荣禧堂发生的有关‘大房掌权,二房失权’的一切,一定都会传到下人的耳里。至于账目的事儿,贾母虽然没有当面提及,但一样拦不住私下里的流言。而且当晚,贾赦就把银库总领吴新登给拿下了,按做假账罪名论处,打了三十大板,直接送去了官府。
当晚消息就传遍了,荣禧堂这边的下人都知道,贾政夫妻之所以失掉管家权,是做假账贪冒所致。
故而这以读书人自称的政二老爷,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又折损了一截。更有人搬出前话来,提起贾政之前养得那个张姓清客祸害府里丫鬟的事儿,再加上这次他们二房阳奉yīn违地贪钱,政老爷素日高洁君子的样子瞬间在众人心中崩塌。就这种伪君子,还嫌弃他们这些下人粗俗鄙陋,分明他自己做事儿更虚伪。渐渐地,大家在私下里都开始大肆称呼贾政为“假正经”。
王夫人一夜都没睡,但她尚不知流言的事儿,只是换了地方心里堵起睡不着罢了。贾政也是如此,一大早儿黑着眼底从赵姨娘处出来,便匆匆的出门,连早饭都没心qíng吃。
王夫人闷郁了一会儿,便努力安慰自己重振旗鼓。她现在必须安下心来,表现出随分从时的憨厚来。如此贾母瞧了才会心疼她,她再提翻修院子的事儿,她老人家必定同意。到那时候,她一定趁机多花些钱在翻修上头,把这处地方建的比荣禧堂还好。
王夫人如此宽心完毕,吃了早饭,便打算她出去瞧瞧院子。
昨晚这屋内的qíng况王夫人已然了解,小是小了点,但还算能住人。但外头的院子王夫人还真没仔细看过,以前她从来没来过贾赦院儿,昨日她和贾政一起来时,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也没有仔细观察院子的环境,而晚上和贾政回来的时候,天又太黑,也没看清。
王夫人迈着稳稳地步伐出了门,下了石阶,便抬头纵观整个院子的环境。
院子本就是旧花园改建,有些寒酸,而今西南两边的墙还被拆得凌乱至极,跟外面的破烂园子连在了一起,不伦不类,十分丑陋。
王夫人沉住气,绕到房后,再去瞧刚被贾赦拆改过得后院儿。她只看了一眼,便俩脚顿时打颤,站不稳了,得幸有丫鬟搀着她。王夫人双臂发抖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连上吊去死的心都有了。
后院墙拆了一半,原来铺得平整的空地被被挖的乱七八糟,中央掏出个很大的臭水塘子,水绿得有些发黑,靠近岸边的部分冒着沫泡,上面还滋生了许多蚊虫,一群群的。臭塘子周遭长满杂糙,唯一栽种的只有柳树,却也已经枯死了,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东边还堆着杂乱无章的石头,地也是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积攒着雨水,十分泥泞。
便是出了城,随便找处荒山野地,景致都比这里好过万倍。
王夫人一想到自己一开后窗,就能看到这种丑陋不堪,腌臜脏乱的破地方,心里就郁结。再想想,她和贾政竟然是丢着面子求来得这地方,便就气得想吐血。
忽然,王夫人眼前一片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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