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婆子端着茶小心翼翼地进门,她瞄一眼北静王,忙僵着脸低下头去,匆匆端了茶放在水溶面前,便快步赶紧退下。
贾赦扫一眼吕婆子,转而起身从取来纸笔,“既是发了毒誓不许说,你便写。”
水溶怔住,为难地考虑着。
“写不了就走,别再来。”贾赦声音里透着怒气。
水溶愣了愣,便拿起笔,在贾赦的注视下,一字一句徐徐地写出。
停笔之后,水溶大概扫了一眼自己所写的内容,放把把笔放在笔枕上,将纸拿给了贾赦。
贾赦眯着眼扫视上面的内容,眼睛微微定住,转而睁大,又仔细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
贾赦愣神儿片刻,随即把宣纸窝成一条,送到烛火边上引燃了。
“你这是gān什么?”水溶问。
贾赦把燃着火苗的纸丢在了地上,然后冷眼看着水溶,立刻命人送北静王回府。
“可我的道歉……”
“原谅你了。”贾赦背过身去直接进了寝房,再不管水溶如何。
水溶怔了怔,便离开。临要上车时,还对送他出来的猪毛嘱咐,一定要好生照顾他们老爷。
猪毛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北静王笑了一下,命人取来一锭金子赏给猪毛,这才进了马车。
猪毛发懵地看着北静王马车离开,转而看看手里的金子,便塞进袖子里。北静王这人不拿架子,xing子温和,还晓得照顾他们这些下人,确实比那个什么宋大人qiáng多了。
不过这钱猪毛可不敢随意收,回去禀告了贾赦。
贾赦却不关心钱,只问猪毛:“你说他笑了,看似心qíng很好?”
猪毛点头。
贾赦便再没言语。
……
次日,方正路把写好的《大周朝闻》初稿jiāo给贾赦审阅。
贾赦觉得写得很好,便就带着稿子进了宫,请皇帝再审一遍。
皇帝早已经十分信任贾赦,立刻允准,着命户部侍郎刘忠良配合贾赦这次的事。
刘忠良特意拿来贾赦的稿子看,仔仔细细从头研究一遍。本来他之前瞧《大周朝闻》的时候,觉得行文风格有些和《邻家秘闻》相像,他正怀疑这《邻家秘闻》的著书人是否是贾赦。而今这仔细一对比,倒是不一样。《邻家秘闻》更通俗些,《大周朝闻》则简洁明快些,而且用词也比前者庄重华丽一些。
贾赦看出刘忠良的怀疑,不过这种事儿他不认,谁也没证据说什么,便是怀疑也没用。
贾赦下令印刷第四期《大周朝闻》后,便和刘忠良讲了需要户部配合宣传的地方。而具体的人员调派、责任归属,贾赦便不cao心了,让刘忠良自己决定就是。
刘忠良应承,这就去办。
贾赦随即便和刘忠良有说有笑地出宫,偏偏能在这时候碰倒宋奚。
刘忠良见过宋奚之后,便被宋奚打发。
贾赦忙抓住刘忠良,不让他走,转而冷冷看一眼宋奚,表示没什么再可讲,便匆匆出了宫门。
刘忠良看不懂这二人,也不好掺和,就先上了马车。
贾赦却被后头赶过来的宋奚一把拉住了胳膊。
“说清楚,逃避有何用?”
贾赦立刻甩开宋奚的胳膊,瞪眼看他:“说什么,有什么可说。之前还可以勉qiáng解释说是误会,而今却不是了。”
“那是什么?”宋奚紧盯着贾赦。
“是我瞎了眼。”贾赦提高音量道。
第84章 第一狗仔
宋奚眼里迸she出的怒意,若利箭一般几乎把贾赦穿成筛子。他温雅淡漠惯了的面孔, 此时也依旧俊朗, 但看起来却格外可怖。
贾赦愣了下, 看一眼宋奚,便猫腰钻进车内, 冷言喝令车夫走。
宋奚回过身去,也决绝而去。
刘忠良坐在车内,隔着窗纱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脸发懵。不过他在心里对贾赦的品德评定又高了几分, 宋奚在朝中是无数人意yù巴结的对象, 瞧贾赦这架势,还敢跟主动讨好他的宋奚吵架, 不趋炎附势, 真真不错。
刘忠良笑了一下, 也打发车夫驱车, 他还是留着宋大人一人在这里尴尬好了。
宋奚随即进宫了。
宫门口守卫的侍卫们还是保持着一脸肃穆的样子,但内心却是波涛激dàng, 感觉他们刚刚目击到了非常不一般的八卦事件。
宋奚在太和殿和皇帝禀告完公务之后, 便要告退。皇帝让他等等, 用和家里人聊天的语气问宋奚近来贾赦怎么样。
宋奚紧闭着唇, 没有言语。
皇帝瞧他一副压抑愤怒的模样, 心料这俩人脾气还没闹完,笑了笑,“你这人什么都好, 就是xing子太傲,其实不管女人还是男人都一样,要哄得。”
宋奚冲皇帝行一礼,致谢。
皇帝便以为自己的话有了提点作用,便高兴地打发宋奚退下,让他聪明点解决问题。
宋奚一脸淡漠地回了武英殿后,把该处理的事qíng都处理完了,便就回府,钻进书房里不出来。
“十一皇子来了。”
穆瑞远见过宋奚,便双手呈送一本册子给他。
宋奚冷冷地看他一眼,便随手打开书册,可见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小楷写得致歉书。随手又翻了一页,内容各有不同,且有追忆提及他年少时向自己求学的事。
宋奚冷笑一声,把书册丢在地上,意在让穆瑞远可以滚了。
穆瑞远拾起来,忙跟宋奚道:“小舅舅,我真知道错了,我不该帮着三姐做混事儿。可我真的是好意,我是真心想帮着小舅舅一起扶持十五——”
宋奚蹙起眉头,冷漠地扫他一眼。
穆瑞远忙抿起嘴,知道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好生回去思过,眼下还不到你可以出来的时候。”宋奚终于开口对穆瑞远说了一句话,却还是赶他走的话。
穆瑞远便不好再讨嫌了,傻愣愣地原地踌躇了会儿,最终还是听话地回府了。
……
《大周朝闻》印刷的第一批共计一万份,因这次的内容较多,一份内容就有五大,所有的报纸都转jiāo给户部刘忠良来分配。京城地界,以及附近的州府是第一批收到这期报纸,地方关门都应朝廷下达的指令,召急当地识字且懂得务农之人,负责到本州个个村县讲述宣传种田之法。而今正式夏季农闲之时,事关自家口粮多少的问题,但凡有点上进心的老百姓们,都很愿意来听讲学习。
有的人家听完之后,回家一瞧,自家菜叶上也长了虫,就学着朝廷教授的办法,割了些艾蒿糙泡水试了试,几日下来,发现果然有效。老百姓们纷纷欢喜不已,直叹朝廷好,地方官也好,为民着想。地方官们得到了老百姓的拥护和敬重,也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儿,遂越加卖力地督促普及大周朝闻上的种田和务农之法。
当然在普及的过程中,也会有遇到药不对症的qíng况。所以地方官在之后宣传的时候,都会汲取教训改进,教农户们辨别什么药只有对付什么样的虫子才好用,切忌以为一种办法什么虫害都可以对付。
《大周朝闻》里还写了如何耕地,如何施肥上粪,什么种子适合种在什么样的土地更容易丰产。这次虫害去除有效果之后,农户们纷纷都觉得靠谱,回头也愿意去主动学习,把这些东西也都记下来,只等来年学着用。
但因为报纸内容写得广泛,内容杂多,多数农民都不识字,也记不住这些。朝廷也想到了这一点,会分发两份报纸给村子里识字的书生,并会舍给他们讲学的钱,让他们能在来年开chūn的时候,能够耐心地为百姓们重新讲述一遍。这些尚未考取功名的书生们,因能为朝廷效力,为百姓们谋福的机会,也都觉得是一件骄傲的事儿。有些地方的书生们都争抢着来,需得受地方官考核选拔一下,才能得到这个令人羡慕的活计。
几日后,贾赦和刘忠良过问了一下普及qíng况,听说效果还不错,便请刘忠良继续在其它更远的州府进行宣传。
从上次三名新任的监察御史被贬黜之后,御史台便一直有监察御史的空缺。贾赦本是无意纳入新人。
今天水溶又带着厚礼来跟贾赦赔罪时,便提起了这事儿。
贾赦转眸看他:“你一连五天来我这里赔罪的目的就为这个?”
“你便是这般想我?”水溶反问。
“是你表现如此。”贾赦gān脆道,目光一直注视着北静王没有移开。
水溶怔住,蹙眉有些恼,想想便要和贾赦告辞。
贾赦立刻让猪毛好好送他。
“你——”水溶气得满脸无奈,却也没话说,笑了笑,又坐回来,“你这人好生没趣,不过是逗你一逗。”
“我本就是无趣之人。”贾赦平淡说道,便端茶来喝。
水溶笑道:“你却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两天是真心实意和你赔罪。那个甄大老爷的家事儿还真跟我没gān系。是前两日他进京举家拜见我的时候,他见我待他真心实意,便不小心失言跟我提及,他儿子日后可能会在御史台任职。”
“他那个举人儿子,甄珂?”贾赦问。
“是,我也好奇,甄珂的资历才学皆不够,如何一下子便能升了四品监察御史?今日见你就忽然想起来,你是管御史台的,故才想问问你。”水溶道。
贾赦垂下眼眸,笑了一声,“我尚不知,许是人家朝中有人。”
“什么人?能把举人一下子升为四品官?我真好奇。”水溶跟着笑道。
贾赦转而看向水溶,“原来我误会了你,该和你道歉。”
“可千万别,你这样倒叫我不好意思了。那天的事儿,我知道你还恼,怪我自作主张,带你去那么个腌臜的地方。本来我想给你出口恶气,但那个杜chūn笑也不知道有什么门路,倒是很不好对付。”水溶叹道。
贾赦又看向水溶,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水溶苦笑:“雅风楼的打手倒是比我这王府的侍卫更厉害些。”
“疯了,谁叫你去打人了。”贾赦训他一声,见水溶疑惑地看着自己,贾赦便接着道,“也不嫌脏了你们的手。他那种人,还不屑于我关注。你也别白白的拉低我的位份,让人觉得我跟一个小倌儿抢人。”
水溶听贾赦这话,忙再次致歉,表示自己又多管闲事了。他叫贾赦不必担心,他手下也没怎么真动手,更没有自报家门过,只是去挑衅了一下,反而挨了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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