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笋痛得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却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出声了,呜咽着抽出腿,原地揉了揉脚,就试着走,却不想腿一着地就痛得要命。她便紧咬着牙,一边落泪一边单腿蹦着回了荣禧堂。
好在她屋子里早备好了跌打油,是她本来为黑猪准备的,没想到还没给他用上,自己倒是先用上了。
冬笋揉了揉脚,见脚踝还是肿的跟馒头一样,便推门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就扶着墙奔向厨房,从厨房里着了两块大小将就合适的木块,夹在脚踝上,然后用发带捆绑固定。冬笋放下裤子后,试着占地走了走,总算不是疼得那么厉害了。
冬笋勉qiáng走回屋后,便躺在榻上睡了,第二日秋桐来叫她的时候,冬笋便央求她帮衬自己伺候主子两天。
“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告诉老爷,帮你去请大夫?”
冬笋摇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昨儿个晚上饿了,想去厨房寻点吃的,结果却脚崴了。”
秋桐应承,眉眼飞霞地笑着应承,“那好,我帮你去跟老爷说!”
话毕,秋桐就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只怕巴不得能有机会近身伺候老爷,替代了冬笋的位置。
冬笋皱着眉头想了会儿,便认命地躺在榻上不吭声。
晌午的时候,印婆子带着一瓶跌打药膏来看冬笋,嘱咐她好生养病。转即看见chuáng边的鞋底粘着许多泥,也不说什么,这就去了。
印婆子随即打发院里的俩小丫鬟好生看着冬笋,别叫她乱动,到处跑,再伤了脚。
印婆子回头就搬了凳子,在荣禧堂往外来往的“要道”附近的一颗大树下坐着乘凉。没多一会儿,便有婆子来传话,说外头有人来找冬笋。印婆子忙拦下,自己亲自去见了那位找冬笋的张大婶。
印婆子打量这女人,三十来往的年纪,也不算大,遂问她和冬笋是什么关系。
张大婶忙笑道:“我是她表嫂,以前看着她大的,后来她进了荣府,我们的感qíng也好,常彼此惦记着。前些年我有难,也是多亏她帮我。这不这两年我生活好些了,也想惦记着她,便有什么好东西就想给她送来一些。”
张大婶说罢,便憨笑着提起手里的一筐jī蛋给印婆子。
“她昨晚上不小心扭了脚,而今人不能挪动。荣禧堂那地儿,又必然是不许外人进的,你要是有什么话,我带你传给她。”
“崴了脚?求白莲菩萨可要好好保佑她万福平安!”张大婶双手合十,作祭拜之状,转而笑着请印婆子把jī蛋转jiāo给她,让她帮忙转达自己来过便可,随后便告辞了。
……
贾赦被皇帝传召后,就被催了进度,让他更多的和衡峻接触。随这以后刘忠良前来觐见,报了今年户部漕运的计划,贾赦随即便和刘忠良一块出了太和殿。
刘忠良有两日没见到贾赦,遂先忙恭喜贾赦被擢升为御前行走。贾赦苦笑一声,谢过他恭喜。刘忠良见状便知道贾赦是又有什么大事儿要发愁,却也识趣儿不多问,只能恭维贾赦官品越大责任越大。
“碰见你正好,我这里正有一桩事请想问你。贾雨村到你们户部做官了?”贾赦问。
刘忠良怔了下,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我也是两天前才知道。为此我特意去瞧了两眼,倒不像先前传言的那般,闷头做事,很老实本分,便是被别人欺负嘲笑了,也不吭一声。”
贾赦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刘忠良接着道:“起初我还纳闷他怎么会进我们户部,后来才知道是大驸马举荐的他,而今人还在长公主府住着,继续做那个小魔头的先生。”
刘忠良说到小魔头三个字的时候,特意拉低了音量,以防被人听到。
贾赦看惯了往日刘忠良刚直正经的模样,今瞧他提起窦聪竟是这副无奈的表qíng,便觉得好笑,遂问他是不是也曾受邀做过窦聪的先生。
刘忠良立刻摆出苦瓜脸,无奈地点头称是,直叹长公主府惯出来个小祖宗,真心不好伺候。
“我去的时候还好呢,尚算是全身而退。我之前去的那一位,被吓得磕了一跤,一瘸一拐走的。”
贾赦:“这么说来,那贾雨村就更厉害了。”
二人便一块出宫,正好从宫门前往御史台的会先路过户部。刘忠良便留贾赦去他那里喝一会儿茶。
贾赦倒也愿意与刘忠良这样刚正的大臣来往,便去了他那里喝茶,顺便和他说了说皇上要他做真颜太子先生的事qíng。
刘忠良听得直皱眉,叹这法子于贾赦来说未必是好事。
“怕只怕将来大阳因皇储争夺而内乱,你会被搅和进去,成为众矢之的。又或者,大周这边再有什么人有心陷害你,推你出去给天下人一个jiāo代,到时你便真成了替罪羊。”刘忠良分析道。
贾赦眯起眼睛,倒没想到刘忠良会推心置腹地跟自己说这番话。这种可能他不是没想过,不过皇帝该是还不至于弱到把他推出去顶罪。便是真有这个可能,他也不会让这件事发生。他根本不会去做衡峻的先生,便是现在圣命难为,他也不打算遵从皇帝的决定,衡峻这个人他看不上。
刘忠良见贾赦不说话,默默看了他半天,便道:“我也是因你救过我的命,才会这般跟你jiāo了实底。咱们身为臣子的,是该jīng忠报国,鞠躬尽瘁,但也要死在为国为民的正经地方。这种cha手他国内政的事qíng,恕我实难苟同。”
贾赦听了刘忠良的第一句话,便立刻了然,他应该是已经猜到他就是《邻家秘闻》的著书人了。但可能是因为知道他忌讳这事,所以没戳破,也不点破,就这么顺嘴暗示了一下。
贾赦笑着谢过他,也便如应对贾敬那般,他也同样不点破承认,也不否认。贾赦如此再和刘忠良闲聊两句,便要和他告辞,偏巧这时候外头俩人给刘忠良送文书。
来人三十多岁,长得剑眉星目。
贾赦一眼就认出了是贾雨村。
贾雨村起初闷着头,恭恭敬敬给刘忠良jiāo了文书之后,发现还有一位大人,畏惧地瞄一眼贾赦后,便忙行礼见过。
贾赦让他坐,贾雨村却不敢,立刻给贾赦跪下了,就之前他犯下的过错再一次赔罪。
“那件事就算过去了,你也主动认错,遭了不少罪,我不至于一定要把你bī得走投无路。”
贾雨村又磕头谢恩。
“起来吧,让你坐就坐,否则贾大人如何向你问话。”刘忠良呵斥道。
贾雨村应承,便起了身,然后谦卑地坐在小吏搬来的小圆凳上,还是身子前倾,微微躬身,做一副随时要起身赔罪之状。
“你突然就从街面上消失,到现在又突然出现在京城,期间这段日子,去哪儿了?”
“小人得友人救济,在京城外的蒲柳县暂住几日,便受不住他家人使脸色与我,便负气不告而别了。又因为囊中羞涩,无处可去,只得去了法华寺肯求住持收留。后来几月我就在寺里每天扫地打水,开始是牢骚满腹,极不qíng愿,后得幸得到大师的指点,顿悟几分,每日清修思过,方明白自己这前半生的过失甚多,实该自省,亡羊补牢,努力归于正途。”
贾雨村叙事的语气让人听起来十分诚挚。
刘忠良闻言后,直点头赞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贾赦嘱咐贾雨村好生为官,便再不多言,打发他下去,转而对刘忠良道别。
回了御史台后,贾赦立刻吩咐属下去法华寺求证,贾雨村这段时间是否真的在法华寺内清修,另外也要向寺内其他人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有其他人可以侧面证实。
一个时辰之后,贾赦便得到了属下的回府,法华寺主持承认贾雨村确实在他那里清修过几月,而法华寺的小和尚们也都认得贾雨村。
既然如此,贾赦便也不会去计较一个知错能改的人。不过贾赦总是觉得之前与贾雨村对话的时候,贾雨村说话有些过分紧张了,且语气里稍微显得有一点点心虚。但贾赦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因为贾雨村回他话的时候,一直深低着头,表现得十分拘谨,以贾赦的角度,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表qíng,而贾雨村也还有可能是因为畏惧害怕他,才导致语气如此,遂贾赦也无法探知更多的真假信息。贾赦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一些不放心,还是叫人暂且先观察贾雨村一段时间,看他是否真的改过,再做后续的定夺。
贾赦随后就去了武英殿与宋奚汇合,俩人商量好了,今晚一起去宋府吃饭。宋麓偏偏又是个识趣儿的,得知这消息后,便打算去和好友窦聪一块儿要秉烛夜读。
贾赦一听这位小魔头的名号,笑道:“倒没想到,你儿子竟和他是好友。”
宋奚:“chūn晓什么都好,就是jiāo朋友不挑剔,真论起来,称得上他好友的人可以从京城东大门一直排到豫州了。”
这朋友多到这种数量,必定不是个个都真心谈得来。贾赦心里小哆嗦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儿子将来会比你还坏。”
宋奚捉住贾赦的衣袖,停住脚步,让贾赦好生解释一下,什么叫做chūn晓比他还坏。
“怪我,chūn晓挺好一孩子,我不该乱开玩笑。”贾赦立刻自省道。
宋奚:“你说他什么我无所谓。我在你眼里什么时候成坏人了?”
“你倒说说,你什么时候是好人过?”贾赦笑一声,就甩开宋奚的袖子,大步走到马车边,先上了自己的车。
宋奚看着他安稳上了马车,才转身也上了车。
两辆马车便一前一后驶入宋府。
宋麓还没有走,贾赦好容易来一回,他自然要拜过一面,再离去方得体。
贾赦十分喜欢宋麓,把这孩子叫到身边来问了几句话,又他刚得了的两个孤本给了宋麓。
宋奚一听说是孤本,告诉他不必破费,用不着送。
宋麓不服,看向自家父亲辩解道:“都是自家人送自家人,其实也谈不上破费。”
宋奚:“……”
贾赦噗地笑了,直叹宋麓长大了,而今是顶嘴的能耐连他父亲也没话可说。
宋奚也笑,他倒是很同意自家儿子的话,这次算他聪明。
宋麓见哄了两位长辈开心,自己也开心,愉悦行礼之后,便夹着两本书去了长公主府家见窦聪。
贾赦直叹宋麓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臣之子,位置再高,也不过是臣,须得顺应君主之意。”宋奚随口冷叹一声,转即命人传饭,又问贾赦晚饭是在屋中用,还是讲些qíng调,在外面的园子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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