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子爷的身份可查实了,是否有猫腻?”贾赦问。
杜chūn笑:“该是没错,自小到大的经历他都能说出。便是俩人私下知晓,外人都不知的东西,他也能说得清楚明白。样貌也未曾有过太大变化,这身份该是坐实没有可疑了。”
“而今皇上已经认下他了?”贾赦惊讶的问。
杜chūn笑点头,“我离京那天,乌丞相便已经着手准备带太子爷去宫里认亲了。你也不必奇怪你的消息网怎么没传消息过来。汤天利的常胜营早就设卡戍守住所有通往柳州的要道,这几天我们在柳州,几乎是消息闭塞,收不到任何从京城来的消息。我猜测这几天该就已经认了。”
这时窗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铁器相撞的清脆响声。
贾赦把窗户微微打开个fèng隙,侧首看着楼下的街道,发现这些士兵只在主gān道上来回行走,小巷子几乎不踏足。
贾赦想到自己刚才就带着人走小巷而来,怪不得一路上一个士兵都没有碰到。
贾赦隐隐觉得,这常胜营是刻意把他困在柳州城,却又不拦着他从府衙逃跑。以常胜营的兵力,真要抓他,不可能让他一路逃跑的这般顺畅。
“马天漠呢,没和你们一起?”杜chūn笑忽然想起来。
“忘了叫。”贾赦可不觉得马天漠有什么危险。
“也罢了,以他的机灵劲儿,自由办法保命。”杜chūn笑随即嘱咐贾赦,而今就在酒肆内暂且逗留,可保安全。至于时局如何,只能静观其变了。
“我必须回京。”贾赦道。
“谁不想回去,而今便是我们想回去,也没有办法。常胜营可有六万骑兵,将小小的柳州城围得密不透风。”杜chūn笑道。
虽不知原因为何,但贾赦总有种感觉,柳州一案的发生,似是在故意引他离京。
盗矿是故意做戏,私盐泛滥却也不过是收缴一份商户的名单,真正的贩盐幕后却查无此人。三皇子明明洗脱嫌疑,却因为汤天利的到来,态度大变,做戏在他面前假死,且让他写奏折诬陷他自己谋反。贾赦尚没弄明白三皇子这一出戏为何,而今又来了个死而复生的大周太子,且似乎是和真颜太子联手的。宋奚的态度则意味不明,乌丞相也牵涉其中,一直可疑的贾雨村也不知来自何处,更不知其幕后是否另有其人,有何目的。
再说眼前的杜chūn笑,也不是没有可疑之处。他若是依从宋奚的命令,是来护他的,因何没有早点将太子回朝的事qíng告诉他。再有常胜营包围柳州城的消息,他该是早就有所察觉,也没有提醒过他。
贾赦感觉自己虽然是来查案的,但当下却已经被摘到案件之外。似乎从他得知柳州私挖铁矿一事开始,便有一张无形的手,一点点筹谋算计,把他拉扯了出去。
杜chūn笑听完猪毛所讲的事发经过之后,便立刻注视贾赦:“贾大人所写陈qíng三皇子谋反的奏折,可有什么暗示?”
杜chūn笑果然聪明。
贾赦点了下头,表示的确有一些暗示,不过大概只有审阅奏折的宋奚能够看得懂。
杜chūn笑一听这话,蹙起眉头来,感叹那折子或许直达天听,宋大人未必能看到。
“不过这看不到也无碍,大人折子上所写的盐铁案与三皇子有关的内容虽然虚假,但其谋反一事却是真的。三皇子而今不守陵寝,与常胜营láng狈为jian,兵压柳州,显然已有反意。而今就看他下一步怎么走,率领这常胜营的六万兵马去攻京城不成?”
贾赦摇了摇头,穆瑞迥是不太聪明,但他毕竟是在皇族勾心斗角中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不会蠢到这种地步。这穆瑞迥在自己跟前诈死,必定还有后手,因为没人会无缘无故在皇帝面前诬陷自己谋反。
贾赦沉吟片刻,始终觉得此事不妙,他必须尽快赶回京城。
杜chūn笑似乎察觉了贾赦的异状,告退之前,委婉提醒贾赦,“夜深了,大人好好休息。而今已入深秋,外面风大,不日便是隆冬,还是顾好自己,盖紧被子为首要。”
杜chūn笑说罢,便打发属下把他从京城带来的白狐狸绒毯拿过来,并特意嘱咐贾赦这是新的,并没有用过。
贾赦:“多谢。”
杜chūn笑闻言愣了下,看一眼贾赦,方转身去了。
猪毛关上门,边给自家老爷倒茶边道:“一个卑贱的小倌儿,还挺有脾气,老爷又何必跟那样的人道谢。”
“多谢。”贾赦接过猪毛递来的茶,又说了一声。
猪毛怔了下,便羞愧地低下头,晓得老爷这是待人如故,自己倒不该瞧不起别人。猪毛忙道歉,退到一边不吭声。
贾赦召来鬼三,让他趁着夜色出门探一探,看看是否有出路离开柳州城。
鬼三随即蒙面,推窗上房,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天亮前,鬼三回来了,告知贾赦而今城内外都有重兵把守,“硬闯必然不成,而今就要看白天的时候,东城门是否可来往百姓。若可以,倒是有希望乔装打扮一番,混出城去。”
贾赦打发鬼三赶紧去歇息,等会儿天亮了,他便亲自出门探看城门附近的qíng况便知晓。柳州城闭城的可能xing不大。一旦闭城,必定会引起周遭的注意,汤天利目前该还没有那个胆量,把他占领柳州城的消息传入京城。
早饭时,窦聪跑来凑热闹,问贾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贾赦倒也不瞒他,就把这两天柳州衙门的事qíng讲给了窦聪。
窦聪听得满脑子疑惑,“那三皇子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不知。”贾赦道。
窦聪蹙眉,一只手端着脸,思虑片刻,然后站起来表示:“那我去帮你查查!”
“可别闹了,那二位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猪毛忙拦住小祖宗。
“我有信心不让他们发现我。”窦聪骄傲地抬首道。
贾赦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猪毛:“我的窦大爷,可别说大话了,杜chūn笑可是一眼就看穿你了。”
窦聪闻言不相信,几番确认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早就被杜chūn笑看穿了,气得转身就扑倒在chuáng上,面冲下,没脸见任何人。
天大亮了。
贾赦换了身麻布衣裳,弄乱了发髻。猪毛拿出早备好的黑膏,和水调稀,便用指尖在贾赦的脸上点了几下,再揉开,一路擦到脖子,整个人肤色就黑了几分,看起来倒像是gān农活久经日晒的农家汉。贾赦随即沾了些,把手也擦黑了。又弄了个他最擅长的大小眼,本来俊秀的五官如此一弄,有些歪斜,顿时有种流氓粗俗之气侧漏出来。
黑猪佩服得冲自家老爷竖大拇指,险些给他跪下了,“论乔装术老爷第一,便没有第二了。”
窦聪闻言不禁好奇,蹭地从榻上跳下来,凑过来表示也要弄。猪毛忙打发他赶紧玩去。
贾赦:“弄吧,我带个孩子出去,倒是不容易引起注意。”
窦聪得意一笑,忙把脸凑了上去,又问猪毛这黑膏是什么东西。
“是西域的染料,从一种叫黑面糙的糙籽中榨出的,十分难得。便是出汗遇水也不会褪掉,需得用菜籽油擦拭才能除掉。所以你一会儿出去小心些,别沾油了,可不许吃炸糕。”猪毛嘱咐道。
窦聪冲猪毛噘嘴,可不吃他那套。
贾赦和窦聪二人乔装好后,便从酒肆的正门出去。贾赦一手提一坛酒,另一手牵着窦聪,装成父子俩刚从酒肆里打酒出来的样子。
天近晌午,街面上已经热闹起来,也有小贩或是酒肆、茶铺的叫卖嚷嚷声。二人顺着主gān道,一路走到柳州城东门附近,在一家附近的茶摊坐下来。窦聪要了壶茶和一盘花生米,便脆生生的叫贾赦“爹”,然后恭敬地给他倒茶。
因窦聪叫得太响亮,声音又十分好听,当即就引起周围的人侧目,不过瞧了一眼,发现那孩子不过是长相普通庄稼娃儿,晒得漆黑的脸蛋儿,也没什么好看,都立刻忙各自的事儿去了。
贾赦暗瞪一眼窦聪,警告他别惹事,不然以后再没他的份儿。
“知道了,爹!”窦聪冲贾赦嘿嘿笑,露出一口白牙。
“啧啧,瞧瞧这孩子,真有一副好牙口,羡慕啊羡慕。”路过的老头儿瞧见这娃笑得好看,便禁不住感慨一句。他一笑,满口空,一颗牙都没了。
窦聪忙起身,恭敬地去搀扶老头儿,请他慢坐。老头儿忙欢喜的谢过,由此便引来周围人的jiāo口称赞,都说贾赦养了好儿子。
贾赦微微一笑敷衍众人,便扭头只看着城门的方向。而今是紧闭的状态,倒是有出城的百姓不解,询问何故,守城的士兵什么都没解释,就把人打发走了。
后来城门口聚了越来越多要出城的人,人多力量大,大家凑在一起嚷嚷起来,便声音越吵越大,让守城官兵给他们说法。官兵们见局势难以控制,忙去通告上级。
没多久,汤天利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侍卫气势汹汹而来。百姓们见状都有些惧怕,纷纷退散,让开一条很宽的路。
汤天利下马之后,便有随行侍卫抓着一卷东西走到城门边的墙前,在墙上刷了浆糊,就把画像粘在了上面。
贾赦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然后有猪毛、鬼三等人。
窦聪见状,惊慌不已,紧紧地攥住贾赦的手指。
“此乃诬陷刺伤三皇子的重犯,悬赏五万两白银缉拿!只要活口!”汤天利说罢,便拍手,便有两名士兵从车上抬下一个笨重的箱子。箱子立刻被打开,里面金灿灿的东西,当即让所有围观者睁大了眼。
满满一箱子全都是金元宝。
百姓们都兴奋起来,纷纷凑上前仔细观看贾赦的头像,跃跃yù试。五万两,他们就是天天什么都不gān,躺着吃ròu,吃到死也花不完啊,还能留给子子孙孙们继续吃香的喝辣的,然后恭恭敬敬供奉自己的牌位。
人群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贾赦的名字为谁,惊诧道:“这不是辅国公大人么,怎么就成通缉犯了?”
“天啊,国公爷杀三皇子?这、这怎么可能……”
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有提出质疑的,有说不可能的,还有说国公爷是人面shòu心,更有人提起了《邻家秘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辅国公弑杀皇族,如何不能通缉!”汤天利喊完话,便转头告诉守城的士兵们,谁要是看到这画像上的人,成功缉拿,便有同样的奖赏。
便是抓个贾恩侯的随从,那也有一千两白银,足够他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享福一辈子。士兵们都志气十足,他们守城抓这些逃命的人的机会很大,遂都要抓住这次发财的机会,狠狠记下了这些画像。汤天利随即叫人开了城门,让这些百姓有序排队,依次接受审查之后,才能进出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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