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默了会儿,蔡飞屏被贾赦拉来的一片yīn沉沉的盖顶乌云压得透不过起来。
“那个,你千万不要生气,他不是有心瞒你的。这段时日别的我不知道,只说我亲眼看得,我一共去瞧过他四次,前两次他神志不清,就只会念着你的名字,后来却不肯说话,唯独别人叫你名字的时候,眼睛才会动一下。我们都晓得只有你对他才有些效用,遂嘱咐恒书多和他提你,多讲讲你们曾经的事,倒也怪了,jīng神便一天比一天好,养到而今这样。前两日他才过问朝事,得知你陷入困境,便立刻出手,真真对你一心一意,瞧得我都快心动了。”蔡飞屏仔细解释道,他双手合十,只求贾赦不要再因为自己的多嘴,而去责怪宋奚。
贾赦立刻反问蔡飞屏,“你说他出手,出什么手,帮了我什么忙?”
“这……”蔡飞屏转过身去,想躲过贾赦的质问,他这张破嘴,真是越着急越乱。
贾赦动了下眼珠子,想到他之所以能够在皇帝跟前立刻脱身,而不被深度怀疑,最关键的就是在京城外抓到了那些常胜军的人。
贾赦遂眯眼质问蔡飞屏:“先前那些城外围堵我的人,是他派的?”
第145章 第一狗仔
“我、我不知道,人又不是我抓的, 你问我gān什么。”蔡飞屏躲闪贾赦的审视, 仰头去瞧墙上的画, 感慨此画工笔细腻,是难得的妙品。
“是与不是, 再审便知。”
贾赦之前身处困境,得知京外有武行出身的人伪装成百姓游dàng,贾赦便立刻便想到了常胜军。因当时qíng急, 而他迫切想在皇帝面前解释表明清白, 便未作多虑。而今仔细琢磨起来, 那些人被抓之后便立刻坦白,着实有些蹊跷。汤天利再蠢, 该也不会派些如此嘴松的人来京办事。
再结合蔡飞屏而今的反应, 这件事势必是宋奚为了帮他解除危难, 故意为之。
贾赦皱眉默然, 许久不语。
蔡飞屏缓缓转头,发现贾赦qíng绪不对, 晓得他猜出了真相, 忙凑过来让贾赦不要动怒, 解释宋奚也是出于好意。
“这世道也并非件件事都能做的公正。你受人设计, 白白蒙冤, 若此刻不能解除为难,只怕悠悠众口都异口同声,偏偏把白的污成黑的, 到时候凭你如何说真相讲道理,也来不及了。”
“我懂,这是权宜之计。但那些冒充常胜营的人,岂不白白受罪,我琢磨着该怎么解救他们。”贾赦哪好意思因为自己,连累那么多人。
“这件事好处置,回头便说他们服从朝廷招安,戴罪立功就是。此事jiāo给谁都能办,你倒是不用cao心这些。当下紧要的就是把案子调查清楚,拨开迷雾,辨明yīn谋,还朝堂清静。”蔡飞屏劝道。
“派系斗争,不是我所长。”
蔡飞屏怔了下,略焦急道:“你查清案子,告诉我们,之后的事qíng我们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处置。”
贾赦应承,转即跟蔡飞屏提出条件,他身边的人手不够,需得让柳州城鬼三猪毛等人回来帮他才行。
蔡飞屏了解贾赦在柳州的经过之后,表示这件事便jiāo给他处置便是,要不了几日就会有消息。
贾赦从状元楼别了蔡飞屏后,便立刻前往行宫去见衡萌衡峻。衡峻不在府中,衡萌倒是兴致不错,在下人的陪同下,坐在湖边饮酒。听说贾赦来了,他高兴地叫人备了酒菜,就在湖边亭内掌灯,要和贾赦秉烛夜谈。
“莫非衡萌殿下有很多话要和我说?”贾赦讶异问。
“自然,今日大哥不在,你又难得来了,我自然开心,从我上次受伤苏醒之后,便再没见过你。你这人倒也无qíng,我替你挨了一箭,你却对我不管不问,转头就跑没影了,连声谢谢都不说。”衡萌脸颊在烛光的映衬下微微有些发红,他从垂着眼眸,修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倒影,看着有几分哀怨地意思。
贾赦轻笑一声,举杯敬衡萌,“多谢你替我挡了一箭,权算是救了我一命。”
“什么‘权算是’?我救了你的命,自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我知道了,你怕这件事是我算计你的,然后拿这份qíng要挟你?放心吧,我可没那种坏心,你只管记住我救你命这件事就好,我拿命发誓,绝不会以此要挟你为我做什么。我是心甘qíng愿的。”衡萌说罢,便开朗地冲贾赦一笑,没心没肺的样子。
贾赦见衡萌说得诚挚,并没隐瞒之嫌,便审视地看着他,斟酌道:“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讲。”
衡萌拍手,恍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难道是你查出那些刺杀我的人身份其实是真颜人?”
贾赦点了点头,问衡萌为何会有如此猜测。
“还用猜么,从你的态度我便推敲出七八分,难不得你这样防备我。但我发誓,我真不知qíng!”衡萌说罢就举手作誓。
“听闻真颜族的人从不信誓言。”贾赦道。
衡萌嬉笑一下,讪讪收手,“确实不信,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极力向你表明清白。”
贾赦漠然笑了一声,附和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反驳。
衡萌却因此反而觉得心虚,伸脖子真切地跟贾赦道:“我真的不知qíng,你相信我,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就一定是真颜人?搞不好是你们大周朝内讧,有人想闹事,便伪装诬陷我们真颜族。”
“后脑的一缕短发。”贾赦接着道,“这些人还曾藏身在三皇子府的一位管事所购的屋舍之内,这显然是想诬陷三皇子,而不是你们真颜人。”
衡萌怔了下,然后摸了摸自己后脑的辫子,蹙眉道:“没想到你连这都注意到了,那倒不像是刻意表露的,若是真如你所言,是我们真颜族的,那必定就是大哥的人了。”
贾赦见衡萌张大眼看自己,然后不停地对自己点头,倒没料到衡萌会这么轻易地出卖了他的大哥。
“上次你受伤,你大哥很护着你。”贾赦道。
衡萌嗤笑,“猫哭耗子假慈悲,他那是想拉拢我的心,我是不会上他的当。这天下间的事,不管对与错,只要他往东,我就往西,总之我绝不会跟他一路!”
“我还以为你们兄妹感qíng很好。”贾赦道。
“怎么可能!”衡萌忽然呆滞了下,傻愣愣的看着贾赦,然后惊诧的连连退几步,他紧张地把双手攥紧,背在身后,“你、你胡说什么,我是男的,怎么可能跟他是兄妹!贾大人真会开玩笑,哈哈哈……”
贾赦就静静地看着他。
衡萌自己笑够了,自己也觉得自己解释的太牵qiáng,她这点功力对付其它人还行,但却绝不可能糊弄得了贾赦。
衡萌认命的走回去,在贾赦对面坐下来,撅嘴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太久了,不记得具体哪一天。”贾赦道。
“你——”衡萌抖动眉毛,恨恨地瞪一眼贾赦,便无奈地叹气,“亏得我还觉得自己装的不错,甚至逃过了huáng远德那只大尾巴láng的怀疑。”
贾赦遂问何故,衡萌便把他遇刺之后,huáng远德带人前来查看她身体的经过说了。
“幸亏我反应机灵,假装昏迷发疯。”衡萌道。
贾赦:“是我告诉圣人,怀疑你是女儿身。”
衡萌气得伸手指贾赦,见贾赦坦然面对自己,让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气得放下手道,“罢了,我也明白你的立场。”
“放心,这查你是否为女儿身的事,是huáng远德之责,我不cha手。相信以你的机灵劲儿,足可以糊弄他。”贾赦道。
衡萌态度这才有些缓和,“我总算没有白替你挡一箭。且不管这箭是谁发的,必然是要伤你的,我替你挡了,就是一份qíng。我不求你为我做什么,但也请你看在这份儿qíng面上,别多做什么害我才好。”
贾赦笑了,觉得衡萌这厮挺jīng明。以退为进,十分机灵。
“我可没衡峻虚伪狡诈,我喜欢谁不喜欢谁,只表现在脸上。人活得就得简单点,不是么?我们真颜族原是在马背上驰骋的热qíng好客之族,个个为人豪慡不拘小节,一团和气,整天只是牧马放羊,过着十分悠哉的日子,不争什么,不抢什么,不会耍心机,更不去害人。
可自从父亲在真颜族称王之后,愣是把族里的男人培都养成了凶猛好斗的恶láng,胜者为王,败为奴,而女人则成了胜利者特别享有的所有物,是给他们发泄xingyù生孩子的工具,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甚至有些漂亮点的女人,非己所愿在一年内被qiáng迫易手了七八个男人。偏偏这样的日子没了头,我父王如此也罢,大哥也如此,它不仅继承了父亲的野心勃勃,手段更比其yīn狠凶残百倍。长此下去,我真颜族人断不会有安宁的一天,女人更是。”
衡萌说完这些话,眼睛便红了,她偏过头去,缓了好久,才转过头来,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瞧我跟你胡说什么,今天难得见到你,也听说你此番回来废些周折,总算是苦尽甘来。这桌酒菜,就算是我为你接风洗尘。”衡萌说罢,便自斟一杯酒,敬贾赦。
贾赦微笑着举杯,一饮而尽,眼瞧着天色大黑了,他便起身拱手和衡萌告辞。
“才陪我喝两杯,就要走?你果然很讨厌我。”衡萌漂亮的眼睛里立刻闪出楚楚可怜的失落之意。
贾赦:“有人刚刚病愈,我要多陪陪他。”
“宋慕林么?”衡萌见贾赦沉默不回答,知道一定是宋奚,“我在京城也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听说过一些你们的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还要祝福你们,都是郎才,倒是十分相衬。知道你二人在一起后,越想越决的,这世上该不会有再有其他人能与你二人相配。”
“出乎意料的明事理。”贾赦感叹,再次拱手谢过衡萌,他转身去了,忽然又顿住脚步,然后回头看衡萌,“殿下这次来大周的目的,该不会仅仅就为了和你大哥对着gān?”
“自然不是,我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衡萌笑一声,然后背着手,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到贾赦身边,踮脚在其耳边嘀咕了两句。
贾赦愣了下。
衡萌却发出咯咯的笑声,从贾赦的耳边抽离,整个人看起来开心至极。
贾赦拱了拱手,“若真如此,却是好事,愿殿下得偿所愿。它日这方面的事儿,只要不损我大周利益,我倒愿略尽绵薄之力帮助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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