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奚摇头。
“是什么毒?”贾赦又问。
宋奚:“很常见的毒药。”
“选这种毒药实在高明,太普通了,谁都能弄到手。”贾赦叹一句,还是把听到的基本qíng况写在了册子上。
贾赦又问宋奚从那几个刺客身上可问出了关于大理寺卿的线索。
宋奚点头,“下命令的人正是大理寺卿的亲信。”
贾赦点点头,又问他打算怎么做。
“先拿了亲信,坐实证据,再拿人。”宋奚耐心地回道。
贾赦点点头,又写了写,接着便跟宋奚道:“还要烦劳你这件案子审查完毕之后,把口供借给方正路一阅,誊抄下来。”
“怎么,下一期你打算继续这个案子?”
贾赦:“不止这一件,王子腾案子的后续,卢长青的那些口供,都会续写上。而今读者们可不仅仅要听故事结果,还想要追根溯源,探求起因缘故。王子腾倒是死得gān净,不足以偿他生前所犯下的罪孽。那便就那他的事做例,叫世人好好唾骂他,再从李氏、过继子王升景、拐子,还有那些被拐的可怜姑娘们身上,让世人得到一些领悟警示也好。”
“说得都对,但我还觉得你下一期的书似乎在充数。”宋奚斜眸看他,“齐王的事儿你不查了?”
“这不是第五期书,这是准备下月十五号赠阅用得。我过两日就要出门,布置消息网的事儿,没工夫筹备第五期,便先发这个。以后也难保月月都能有事发生,写在《邻家秘闻》上,便以此法替代。有事儿发新一期书,没事儿就写些事件后续给大家看。
而今我大概粗写了一部分,剩下的便由方正路代笔。至于齐王,他选妃等秋天开始年末在结束,不急这一时半刻。再说齐王府规矩大,我的探子也没有皇权特许,哪会随便在里面上蹿下跳,一切都还得要慢慢查。”
贾赦解释完这些,便和宋奚告辞,他要忙着回去准备行李出发。
宋奚也料到消息网的事儿得需要贾赦亲自走一趟,便问他准备何时启程,想送他一遭。
“说不准,准备好了就立刻动身。为了快去快回,都轻便出行,也不摆什么排场,你不用送了,等我回来就是。”贾赦道。
宋奚点点头,也不qiáng求,依旧是目送走了贾赦,方上车离开。
贾赦归家后,便告知贾母此事,却也不能说是为了消息网的事儿,只说告假回乡,要拜一拜祖坟。
“这好端端的才当上官儿没几天,你怎么突然就要出远门?未免太轻率了些,也叫赐官给你的圣人如何作想。”贾母紧皱眉头,万般不解。
“圣人已经准了,反正儿子在御史台也没什么用处,去与不去也没分别。”
听闻皇帝已经准许了,贾母才算稍稍心安。贾赦到底是回乡祭祖,也算是正经事。贾母也不能过度拦着,只好嘱咐他快去快回。
贾赦转而又问黛玉,还有没有信要他捎递。黛玉当晚便匆忙写了一封,叫人送给了贾赦。
王夫人听闻此消息,犹豫不决,但很想让贾赦递信给自己的妹妹。左思右想之后,她没脸劳烦贾政,便求了王熙凤去说。王熙凤念在亲戚的qíng分上,便厚着脸皮委婉的问了问大老爷,倒没想到大老爷竟然二话不说就应下了。王熙凤因此感激不尽,深以为自家公公很明事理,以后谁再敢说他混账纨绔,她第一个冲上去扇巴掌!
次日天刚刚亮,贾赦便带着猪毛和十几名密卫出城了。家中一切都jiāo由王熙凤贾琏夫妻来料理,邻家轩和搜集消息的事宜,则有方正路和黑猪等人负责。
因出行简便,骑着快马,不消十日,贾赦便到了金陵。
第35章 第一狗仔
贾赦先回了老宅安歇下,便叫猪毛和老宅的管事留心街面的铺子。铺面不要太大, 但要热闹的地方, 可走三教九流。这样往来的人多, 以此为据点时,各类人出入传递消息才会方便, 不会太过招致他人怀疑。
薛家的信贾赦也打发人立刻送去,一日也不耽搁。
薛姨妈刚在三日前得到王子腾身死的消息,而今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卧在榻上时不时地垂泪。宝钗也十分伤心, 却因要忧心母亲的身体, 不敢有恙,日日在薛姨妈chuáng前陪同。
薛姨妈忽然听说荣府来信了, 便想起她仁厚沉闷的姐姐王夫人来, 忙坐起身来看信。
王夫人在信中大概说了王子腾的qíng况, 尸体已被她叫人简单的收敛入土了。因被抄了家, 王家也没有什么东西留下。府中奴婢都被充做了官奴。李氏因不知qíng,被开恩放了一马, 却有些疯了, 仍是不甘心要喊冤, 被她娘家人打发到庄子上休养去了。
再之后, 王夫人还讲了讲王家其他子弟的境况, 终归是光景凄凉,须得靠人扶持才行。
薛姨妈忍不住又落一阵眼泪,稍好些, 才想起问送新人可安置好了。
婆子道:“此刻人已经走了。送信的是荣府大老爷身边的随从,放下信,说了两句话便回去复命了。”
“荣府大老爷来金陵了?”薛姨妈惊诧问。
“说是特意回乡祭祖。”婆子回道。
薛宝钗道:“即是这般,该让大哥走一趟,亲自登门拜见才是。”
薛姨妈看了眼手中的信,犹疑不定。
刚刚王夫人在信里说了,她兄长王子腾的事儿很有可能就是贾赦捅出来的。事发当时贾赦就立刻现身在王家,冷眼看着宋奚缉拿了她兄长。
“但具体经过谁都不知,赦大老爷也并未jiāo代承认过,母亲别鲁莽冤枉了人。再说他是御史,故意被那个宋大人叫去了也未可知。”薛宝钗道。
薛姨妈流着眼泪看着宝钗,“我知道这事儿主责在你舅舅身上,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能太怪别人,跟亲戚们再生间隙。的确,三十八具尸体,从他的宅子里挖出来,怎么都做不了假的。可那到底是我的兄长,我恨不得他,告发他的人我便是不去恨,也没法子有来往。”
“母亲莫要再伤心了,舅舅人都已经去了,你再哭坏了身子,让我和大哥该怎么办。舅舅他是因自己犯了事儿才会被朝廷缉拿,也并非母亲的错,舅舅他虽然做了错事但向来是个明事理的人,定然不会为难母亲。以后清明我们多烧些纸过去,叫他在下面过得富足些就是。”
薛宝钗心里却想她舅舅杀了这么多人,该是下十八层地狱了,哪还有什么资格在地府花钱。不过为了安慰母亲,她只好如此委婉劝慰。
薛姨妈点点头,稍微好一些,然后才琢磨着宝钗的话来。那贾赦好歹的确是好心把她姐姐的信捎了过来,理应派个人去致谢一声。再者,王夫人也在信里提到了,他而今已经不是闲居在家的纨绔老爷了,因救十五皇子而被御封为监察御史。她一个薛家寡妇,娘家也没了牢靠,自然要懂得低头,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罢了,就叫你大哥走一趟。”薛姨妈转即打发人去叫薛蟠,却被告知他外出不在。
薛姨妈便气,这孩子才得了他舅舅身死的消息没多久,竟不知道伤心难过几天,竟跑出去乱疯,着实让人恨得慌。
宝钗免不得又宽慰薛姨妈一通,转而悄悄叫人出去把薛蟠找回来。
次日上午,薛蟠受母命,带着一些礼物来贾家老宅拜访。
不巧贾赦外出了。
薛蟠等了会儿不见人,便让老宅的管事帮忙带句话,就说他来过了,他而后便匆匆出门。
“今儿有好事儿了,我们大爷以后就有俊俏的小娘子给暖被窝了。”随从们嘻嘻哈哈奉承薛蟠道。
薛蟠洋洋自得,骑着高头大马,本是要到与拐子约定的地方接人。可他却在吉祥结碰见了拐子,拐子正把他看中的姑娘移jiāo给另一名年轻男人。薛蟠立刻就怒了,下了马,问那拐子怎么回事。
拐子意料到事qíng败露,忙跪地求饶,坦白事qíng经过,并愿意将钱如数还给薛蟠。
薛蟠哪在乎这点钱,就要人。冯渊钟qíng于英莲,死活不愿给人,还说是他先买下的人,论先来后到也理应该他得人。
两相争执起来,薛蟠便不讲理了,直接吩咐手下抢人。
街面儿上就围了一群人来看热闹。有围观早的,知道那卖人的老头儿是个拐子,就高喊起来:“他是拐子!他是拐子!那厮是个拐子!”
附近茶楼、包子铺等处都听到喊声,遂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薛蟠及其随从们被这场面镇住了,没想到这一声喊后,便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把他们围在圈内,足有上百号人。一个个眼睛冒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好啊。那大家就给本大爷评评理,这拐子卖人给我,我也给了钱,转头却要把人送给别人。”薛蟠把话说完,抬腿踹了拐子一脚。
“但人分明是我先买的。”冯渊争辩道。
一时僵持不下。
有书生叹道:“便是这拐子最害人!不是在场的各位可有人听说《邻家秘闻》?”
“我知道,便是在京城权贵们中兴起的书,名儿是一个,但每个月都会分期出不同内容的本子。专揭露贪官污吏,权贵丑恶!”
“我也听说过!这书在京城很受人追捧!最近一期讲的是王子腾nüè杀姑娘的事儿,据说在他家的后宅里挖出了三十八具女尸。”
众人一听三十八具,都唏嘘起来。
薛蟠听到自己舅舅的名字,腿一抖,本来要踢拐子的腿踢偏了,脚没踹到拐子的身上也罢了,自己反倒来了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
冯渊连退几步,把英莲护在身后。
“就说这些死了的姑娘,都是因为被拐子拐去的,没个户籍,就是死了也没人追究。”
“正是如此呢,好多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就这么被他们坑害了去。而今尸骨就是找到了,可怜见的,也没亲人认领。”
有个手提着筐的婆子气喊道:“俺们村去年就丢了一个姑娘,才刚刚七岁,就是被拐子拐去了。可怜他爹娘呦,差点儿哭瞎了眼!”
“拐子就该死!”一中年男人瞋目切齿,痛咬牙怒喊一句,转头就丢了一百文钱给包子铺,专门拿了滚烫热乎的包子,就朝那拐子脸上狠狠打,“我外甥女儿就是被拐子给拐跑了,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那死了的三十八具尸体里有没有她。我让你拐人!我让你害人!”
“哎哟,你拿那么好的东西打他都便宜他了。”一妇人举起手里的筐,就朝拐子那里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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