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治疗师在晚上七点的时候抵达了庄园。她看起来三十多岁,浑身上下都被淋透了,黑发紧贴在脸上,一双深邃的海蓝色眼眸里满是戾气,她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上面还沾着鲜血。她走近时还有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和治疗师的第一次见面可以说是惊悚无比,我几乎脑补出她用魔杖威胁着不想接受治疗的巫师的场景……当然事实证明治疗师小姐还是很友善的。
“我从希腊赶过来的,路上遇上了点麻烦,”治疗师小姐的英语带有明显的法国口音,她边说边脱下外套扔给了一只家养小精灵,“海尔曼大人让我今晚七点过来,我没能及时打理自己,让您看到我狼狈的模样,非常抱歉。”
她恭敬的态度令我受宠若惊。恐怕这也是伊迪丝带来的便利:“没关系。我不急……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最后奥斯顿先生带她去了客房。等奥斯顿先生回来后,我告诉他我的想法。他们对我的恭敬让我感到不适应,毕竟我是艾莉丝不是伊迪丝。
“这是您应得的,艾莉丝小姐,”奥斯顿先生站在我身后说道,“您应该明白,族长接您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治疗您的病症。”
我摩挲着茶杯,眼神放空。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也做了准备。但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您一定清楚族长现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险,没有人敢保证她会活到最后,况且她年事已高,同时处理圣徒和家族的事情已经很吃力了。她需要有一个人来作为继承者。而克里斯顿,他站在圣徒的对面。”
“你说过他只是在和伊迪丝闹别扭而已。”
“我是这样说的,那是因为如果他愿意回到家族,伊迪丝会很欢迎,她也可以说服格林德沃先生不伤害他。可如果克里斯顿不愿意回来呢?如果他一直站在相对的立场上呢?说不定哪天他就倒在战场上了。”
那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我似乎又一次回到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但这次没有恐惧,没有不安,只是对未来的迷茫。
这个家族的责任极有可能降落到我身上,来之前我就想到了。我不会退缩,但是……我该怎么做呢?我从未接触过这种古老的家族。
“艾莉丝小姐,您不用担心。族长和我都会教你的。”
我们谈话的功夫,治疗师小姐已经整理好自己了。这时我才知道她叫安娜·埃布尔。她是法国人,也是一个因为无法容忍低效率且腐败的魔法部而投奔格林德沃的巫师。之前她一直在希腊的一个据点做研究,昨天在伊迪丝的要求下出发来到了德国。为了不引人瞩目她选择了一个人动身,结果半路上遇上了一群敌对巫师。好在她还是及时到达了庄园。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安娜的语气无比自豪。
安娜询问我的身体状况。庄园里魔力充盈,这让我的身体好了不少。咳嗽明显减轻了许多,咳血更是没有再次发生。我的身体是改变过去带来的结果,而不是什么病症。我之所以一直排斥治疗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既然安娜小姐一直在做某些“研究”,想必她和一般的治疗师也不一样。
“既然‘过去’没有杀死你,说明你还有救,”最后安娜如是总结,“你的身体需要调理,这可以多少延续你的生命。至于根治,也并非不可能,毕竟海尔曼大人有丰富的记载,你这样的情况曾经也出现过。”
于是安娜小姐也在庄园里住下了。她每天都会让我服药,这些药剂的味道比之前在英国喝的味道要好得多。我这么说后安娜小姐相当高兴,继而去了地下的实验室做研究了。
接下来的几天,伊迪丝又安排了些人来了庄园,这些人有的教我学习,有的教我礼仪,还有为我制定衣服的裁缝和一些其他人物。他们有的在这里长住,有的待了一小会就匆匆离开了。伊迪丝甚至写信问我需不需要玩伴,因为庄园里没有和我年龄相仿的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还要玩伴。我这样向奥斯顿先生抱怨。伊迪丝的这个想法最后当然是被打消了。感谢梅林,毕竟说到底我不太擅长和别人相处。客套话当然会说,长久相处就很困难了。
“庄园里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后来有一天奥斯顿先生在餐桌上这样感叹。伊迪丝几乎不曾回过庄园,安娜小姐沉迷研究,经常会忘记吃饭。我一个人在餐桌上实在尴尬,于是让奥斯顿先生和我一起,他倒也没怎么推脱,答应了下来。
的确,海尔曼家已经没什么人了。整个庄园虽然恢弘,却同样孤独荒凉。克里斯顿脱离家族许久,伊迪丝几个月都不怎么回来几次,回来也只是待一会便离开了。
于是这里住着的,也只有奥斯顿先生、家养小精灵和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了。
“您不觉得孤独吗,奥斯顿先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着这座旷阔无人的庄园。
奥斯顿先生放下刀叉,笑容平静:“每个人都要自己的孤独,每个人都要学会忍受孤独。艾莉丝小姐,我从小就生在这座庄园,看着许多海尔曼诞生、成长、离去,最后与这个世界道别。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族长是孤独的,克里斯顿少爷是孤独的。”
“这话很残忍。但是小姐,您也要学着忍受孤独,学着适应她,这样你才能肩负家族的责任。与孤独相反的陪伴,则是一味毒|品,让人上瘾,让人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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