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扒皮…不要…不。bu……”她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紧紧抱着巫琮,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后一根父母,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哭泣简直如同扎人心的尖刺,听得直教人心口发疼。
“没事的。”巫琮轻轻拍着丹砂的背,语气柔和,“丹砂不会有事的。”
“我害怕……呃…”丹砂哭得打嗝,“阿郎我害怕……”哭着哭着,她控制不住地恶心,张着嘴脸涨得通红,抽噎着开始呕吐。
她没有办法摆脱那种恐惧,那仿佛跗骨之蛆叫她遍体生寒,“阿郎救我…快来救我……”
她一天都是小蛇的样子,吃得也不多,早就消化gān净了,呕了好久也就只能吐出来水,乱糟糟沾满了巫琮的衣服。
“好好好,阿郎救你。”巫琮柔声抱住丹砂,小心地顺着毛,“谁也伤害不了丹砂。”
丹砂吐得很厉害,蛇类本能之一就是受到惊吓后会把肚子里的食物吐出来保命,她完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哪怕只能吐出来水也在不停地吐,到了后来甚至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哑着嗓子痉挛一样抽搐着小声抽噎。
Hotch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巫琮,让他给丹砂漱漱口,有过类似经验的人都知道,吐得厉害的时候很难一下子停下来,适当地漱漱口喝点温水可以缓解症状。
丹砂抽抽搭搭地捧着杯子漱口喝水,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能勉qiáng平静下来,一双眼睛肿得像是桃核,因为哭泣jīng力消耗太过很快就抓着巫琮的衣角睡了过去。
“能帮忙拿件我的衣服过来吗,就在那个箱子里。”巫琮苦笑着问道,指了指墙角的行李箱,Hotch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箱子里面放着几件衣服还有一些不知道作用的器具,Hotch拿了一件衬衫给巫琮,巫琮小心地用衬衫把丹砂包住,从她手里拿出了自己的衣角。
一系列动作他做得非常小心,丹砂拽着新衣服蹭了蹭,熟悉的气息让她没有被惊醒。
巫琮松了口气,赶忙从chuáng上下来换掉身上的衣服,又用温水弄湿毛巾仔细帮丹砂擦gān净脸,此时Hotch才发现他并不是神魂状态,而是把身体给带了过来。
“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巫琮把毛巾挂好,轻声对Hotch说道。
Hotch摇摇头:“是我的错。”
“不怪你。”巫琮叹气,“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他从小公寓离开后直接回了一趟匡提科把自己的身体给带回来了,等看到Hotch留下的那张便签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今天在缢鬼那里的的确是我没错,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如果你不介意听个太长的故事的话……”
Hotch看了他一眼,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递给巫琮,又拿了一罐自己喝。
巫琮拿着啤酒愣了愣,露出一个有些意外的表qíng,但也有几分放松的qíng绪显现,他坐在chuáng边把丹砂揽进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拿着啤酒喝了一口。
“丹砂……是有一个妹妹的……”
根据山海经记载,女丑之北便是巫咸国,巫咸乃是传说中的群巫之首,天生的仙人,左手握红蛇,右手握青蛇,巫咸国的子民生而通yīn阳,极为擅长各种奇诡巫术,并且相传被巫咸传授了如何自由往来于天上与人世间的秘术。
巫琮算是血统相对比较浓厚的巫咸国后裔,身上出现了一定的返祖现象,因而比起普通人更加容易超脱世俗羽化成仙,非但稀里糊涂地顿悟莫名其妙地踏入仙途,机缘巧合之下还给自己凑齐了左右手的红蛇青蛇。
用现在流行一点的话来说,大概就是老天给的起点向金手指杰克苏男主设定。
当年他先是捡回来了傻乎乎吊在树上下不来的小红蛇丹砂,然后丹砂有一天拖回来一条应该刚破壳没多久小青蛇,巫琮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青竹。
丹砂做墨,青竹为笔,用巫琮手边最常用的两样东西为名,两条小蛇资质极好直指化龙,变为人形后都是小姑娘的样子,一个娇憨一个稳重,从小qíng同姐妹,被巫琮当做女儿养得亭亭玉立。
他不怎么喜欢jiāo际,跟其他修士也是泛泛之jiāo,唯一亲近些的就只有两条小蛇了。
就那时候的概念来说巫琮属于比较奇怪的那种修士,比如人生中算的第一卦是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胸无大志放着极好的资质不求升仙长生反倒活着的时候就给自己修好了墓,再比如没事喜欢自己跑下山去管管凡人的闲事降妖伏魔一点架子都没有,还画了魑魅魍魉图让那些业力太重无法进入轮回的妖魔们被业火烧尽业力重入轮回免得再为恶人间。
奇怪归奇怪,不过总体来说他还是与世无争跟谁都没什么恩怨的好脾气修士典型。
但是俗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他只是在某一天和平时一样在集市时下山买了些东西,回来时就只看见遍地鲜血,和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的丹砂。
青竹死了,那个总是羞涩地笑着会做出各种好吃的来照顾巫琮和丹砂这两个厨房杀手的青竹死了,当着丹砂的面被扒皮抽筋连魂魄一起被吃得一gān二净,成了一只千年huáng皮子临近突破前的进补。
巫琮临走前留下的防御阵法,防不住与他旗鼓相当的huáng皮子jīng。
要不是今天他感觉有些不安回来的比平时早了一些,也许连丹砂他也保不住。
一念成佛,一念神魔。
再没有然后了,在huáng皮子突破之前,巫琮率先冲破了那一层桎梏。
明明是个在天地山水间顿悟的修士,最后却是合了条充满血腥气的杀伐之道。
自此上天入地,碧落huáng泉。
血债血偿。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那么多次巫咸国血统青竹符笔总算把真。青竹给写出来了,开心
第44章
巫琮很少会去回忆过去的事qíng,也许压抑得太久,今晚他出乎意料地坦诚,几口啤酒下去便眼角晕红似醉非醉,完全沉浸在了往事之中。
青竹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小小软软的一个比丹砂还要矮一些,眉清目秀喜欢把头发束起扎成一个小角,然后用红色的绳子系紧,笑起来腼腆又羞涩,做得一手好菜,她虽然不说但是巫琮知道她一直偷偷喜欢着那个住在山脚下的呆书生,所以那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一直没有什么野shòu侵扰过他。
人妖殊途,她没想过有什么结果,就是喜欢所以想要对他好一些。
就像她喜欢丹砂和阿郎,所以会每天给他们做好吃的一样。
那时候巫琮的厨艺非常差,下厨基本上就是去烧厨房的,完完全全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做派,况且他有青竹在,哪里需要亲自下厨,只要坐在桌子前等着吃就行了。
青竹不在了之后,巫琮不计代价千里追杀,那时候真的是疯了,满脑子里只想着如何把那只huáng皮子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大概是也知道惹到了不能惹的人,huáng皮子跑起来比谁都快,什么方法都想过什么下作手段都用过,躲不过就想方设法把巫琮弄死以绝后患,你来我往两败俱伤间倒是殃及了不少池鱼。
巫琮从未见过求生yù如此qiáng烈的huáng皮子,ròu身被毁了魂魄也要拼命逃脱,不惜夺舍猪狗牛马的身体也要拼命地活下去,哪怕被bī得业力缠身修为尽毁也不肯束手就擒。
同样的,huáng皮子许是也从没见过巫琮这么执念深重的人,把它追得上天入地求告无门,硬是一支符笔对上了整个门派也不愿后退半步,杀得红云染了半边青天,哪怕心魔横生名声尽毁也不愿意放过它。
恨吗?恨啊,因为这个男人,它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于一旦,活得像是烂泥地里的蛆虫,怎么可能不恨。
但巫琮,又怎么可能不恨,丹砂神魂重伤昏迷不醒,不出意外以后都再也醒不过来了,青竹留给他的,也只有几件衣服和一根红色的发绳,一夕之间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美好的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原本圆融无瑕的道心之上处处尽是裂痕,所以合道后的心魔劫,他终究没能度过去。
但是他仅剩的理智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他总有一天会彻底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那时候遭殃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一只huáng皮子了。
巫琮学会算卦的第一天算了自己的丧命之日,那一天到来的清晨,他看见自己系在腕间的红色头绳断了,那根属于青竹的发绳断了。
一直以来被仇恨填满的大脑罕有的清明,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清醒了,他果断带着一直沉睡着的丹砂走进了多年前就已经修筑好的陵墓,用鲜血在自己的棺椁之上刻下了最为恶毒的诅咒。
代价是他的xing命,求得是huáng皮子的魂飞魄散。
然而他的巫咸国血脉不合时宜地留住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阳气,也让这个没有支付全款的诅咒只能进行一半。
huáng皮子没能如巫琮所愿魂飞魄散,却也的确在诅咒之下日日痛不yù生。
之后的千年里,它一直在找巫琮的陵墓以求解除这让它日日夜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诅咒,也就有了后面的土夫子盗墓,和巫琮起尸的事qíng。
诅咒解除了,可那个发誓要亲手把它扬灰挫骨的男人也回来了。
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它偷渡逃往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它还不想死,它还想享受自己摆脱了诅咒之后的生命。
一切就和当年一样,它逃了多少年,巫琮就找了它多少年,天上地下,碧落huáng泉,至死不休。
巫琮讲故事的水准远没有读故事好,故事讲得又臭又长,Hotch却在一边听得认真,哪怕整个故事天马行空地像是奇幻电影里才有的qíng节,他也尽可能地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去解释。
显然在巫琮讲述的那个年代超自然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成熟的政府体系进行监管,也没有足够qiáng力的执法机构和严格的法条来规范行为,一切的运作都是建立在丛林法则弱ròuqiáng食之上,在这个大前提之下巫琮所进行的复仇行为是符合当时社会背景要求的,并且除了巫琮自己并没有任何人能给予他的失去以任何公道。
好吧,不说超自然世界,这种类似于血亲复仇的行为在欧洲也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被国家以法律的方式明令禁止。
Hotch尝试着问道:“你是在青…竹…”他艰难别扭地发出这个名字的发音,“她过世之后,才开始学习做菜的吗?”
巫琮点点头:“可惜做得没有她好吃,尤其是做酱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料,无论我怎么试都做不出她的味道来。”他叹了口气,“幸好丹砂不记得之前的事qíng了,不然让我去哪里给她找青竹的桃花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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