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应当也只会摸着她的头欣然包容她这样的行为,但是说来也奇怪。
明明知道他仍旧活着的时候欣喜若狂,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甚至稍微有些后悔没有确认过就匆忙赶来。
攥了攥指尖有些粗糙的布料,她还是拉开了帘子走近了那个病床,周围的几台仪器滴滴作响,脚步停在床尾的位置。
相顾无言,少女的目光在整个房间游离,莫名其妙地始终没有落到半靠着病床的青年身上。
她就站在那里,咬着下唇,像是做错了事情在家长面前手足无措的孩子。
“星、枝?”
一字一顿的音节分离,确确实实是她的名字,干涩沙哑的声音带着的笑意,也的确是她所熟悉的语气音调。
声音落入耳中,睁大的眼中映出对面青年依旧苍白的面容,看到对方脸上的微笑她也扯了扯嘴角,却遏制不住泪水犹如决堤般瞬间涌出,温热的液体透过指尖的缝隙大颗大颗地落在了苍白的地上。
那是,在这个世界上,仅有唯一和她血脉相同的人啊。
是她亲手拉回来的,兄长啊。
顺着冰凉的床杆,她滑落下来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
他还这样真实地活着,真的太好了。
记忆中的女孩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留长头发的少女举手投足已经开始流露出大家闺秀的气质,与母亲和音相似的五官自然是不可言说的清丽优雅。
他生来便注定要守护的小公主,已经在他未曾参与过的时光中,磨砺出自己锋利的刀刃并成为了原本他应该成为的样子。
少女握着自己校服袖口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现在却依旧像从前受了委屈被他质问时那样无措。
考虑良久,星明还是呼唤了她的名字,尽管声音在他自己听来也是不堪入耳。
顿时他就看见少女震了下,那个纤细的身影逐渐变矮变低,最后跪在他床尾的地上微微颤抖。
恍惚间,星明想起来,自他上一次看到她哭泣的模样,过去了多久呢?
自己的唯一的这个妹妹自小就不是生病打个针都要掉眼泪的性格,相反的是在他和她一起生活的记忆之中,能看到星枝的眼泪真的是寥寥无几的稀有事件。
而上一次让她恸哭如此的,是因为父亲的逝世。
也和现在一样,在地上缩成一团,眼泪啪嗒啪嗒只顾往下落到地上,她整个人发出的声音只有急促的呼吸和不时的吸溜声。
而且这样的状态可以持续极长的时间,上一次他甚至怀疑她要哭得背过气去,在旁边担心得团团转。
说不心疼的绝对是是扯淡着骗人,但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看起来现在的他没有资格为她着急,为她团团转。
毕竟让她这样哭泣的,不是别的人,正是他自己。
——这该怎么办???
一时间,星明的心情逐渐复杂。
可能她在地上趴了几分钟左右,随后头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星枝抬头看了眼,才刚看见床上的青年一点一点往自己这边挪的画面,下一秒就被什么东西糊了一脸,还抹了两下。
“……唔!!”她下意识地伸手把脸上的东西抓下来,被眼泪鼻涕浸湿的纸巾轻而易举被揉成一团,能够想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狼狈样子的星枝带着浓重的鼻音哼了两声,一双眼睛水汪汪地转了转。
看出她的无措,伸到她面前的手,是想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星枝再次埋下了头,耳廓微红,她是不想承认赖在地上的原因,是冰冷的温度僵硬了腿脚。
随后,星明仿佛是愣了下,还有些僵硬的手改变了方向,毫不意外地将她的长发揉得更乱。
“我回来了,星枝。”
温热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她咬了咬嘴角,声音却止不住带上哭腔:“……欢迎回来。”
明明,她是想笑着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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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几天星枝放学都雷打不动地去医院陪着星明复健,在周四的时候发现了站在病房前犹豫不决的一个人,也是她预料之中的人。
“……杀老师?”她开口问道,故意放轻了声音不然里面的人听见,“不进去吗?”
“啊,星枝同学你来了啊。”有些局促的样子,触/手挠了挠自己的脸,给她让开了一半的地方,“为师的这副样子,真有些不想让学生看见呢。”
“老师同样也是需要不断学习嘛,这还是杀老师你告诉我的呢。”勾起嘴角,星枝探身上前拉开房门,转头打趣道,“放心吧,我不会嘲笑你的。”
听到她的声音,正在输液袋星明问道:“星枝?是有客人来了吗?”
“嗯,哥哥,但不是我邀请的朋友哦。”拉开了帘子,她不难发现两人对视之时气氛的逐渐微妙,但仍旧微笑着,“是一位你的故人。”
“……是你啊,【死神】。”似乎有些惊讶,随后青年便露出了杀老师曾见过无数次的那种笑容。
眼看着他们即将开始谈论从前,星枝放下手里的书包耸了耸肩:“你们慢慢叙旧吧,我去和山本医生确认一下接下来的疗程。”
“嗯。”
目送着少女离去,似乎缓和了什么似的,两人的话匣子逐渐打开。
“你的确……很爱你的妹妹啊。”
“……她很优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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