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高楼要很久,可是崩坏坍塌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崩塌的时候还有可能把周围人一起波及到。因此这位政客狼狈离开刺客联盟的时候,连带着这位政客一方所有的人,都对“忒弥斯”恨之入骨了。这位政客深感被落了面子,在他的授意下,“取消刺客联盟的中立地位”第一次出现在提议上。
对道德底线委实不怎么高的刺客们来说——尤其他们还身处中东这个女性合法婚龄正在逐年降低的地区,这真不是什么大事,至少没大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短,进而将一整个组织都差点暴露的地步。但是如果为此,延续了多少年的“中立之地”原则要被打破的话,这就是大事了。
刺客联盟的现任首领雷霄·奥·古已经不管这些事很久了,这次他破天荒地站了出来,要追究此事的始作俑者,而他的亲生女儿塔利亚·奥·古则破天荒地在这件事上和她的父亲唱了反调:
“区区小事,还用不着您亲自动手,让我来吧。”
那政客恨之入骨归恨之入骨,可是迄今为止还真没人能找得到忒弥斯。她就像个传说,像个徘徊在人间,窥察着不公和黑暗的白色幽灵一样,悄然而来,又倏忽远去了。
散会之后塔利亚很容易就找到了“忒弥斯”,毕竟她用的是刺客联盟的内网,而塔利亚想要通过这个来查的话那简直不要太容易:“菲奥娜,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
别看菲奥娜长得相当甜软,犟起来的时候那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差点就当场跟塔利亚杠上:“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塔利亚,‘正义要由自己的手来实现’,他做都做得,为什么我说不得?”
塔利亚短短地恍了下神。原因无他,菲奥娜此时的神情,和她那英年早逝的母亲委实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那个时候,就在她慨然赴死,将尚在襁褓中的菲奥娜交付到塔利亚手里的时候,也是这么反问的:
“他都能做出来,那我为什么就不能说出来?”
“菲奥什卡。”塔利亚蹲下身来,将手按在了菲奥娜的肩膀上,用俄罗斯的变格昵称来称呼着昔日旧友的女儿:
“实现正义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等到他对我们没有用了的时候,我们会派专业的人去刺杀他,让他为这份罪恶偿命的;我知道你的能力很特殊,你也可以在暗中下手,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实现你的正义——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因为在千百种能够平复你内心愤怒火焰的方法里,你独独选了最笨的一种!你不擅长这个,也就没能掩饰好自己的踪迹,差点让整个刺客联盟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把事情闹大之前,有想过会带来什么后果吗,菲奥什卡?”
菲奥娜低下了头:“……可是那些孩子哭得那么惨那么伤心,我没有办法假装听不见。”
塔利亚对她时不时就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已经习惯了:“这和谋定后动并不冲突,菲奥什卡,不计后果的正义,不是真正的正义。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对,但是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你可以采取更迂回、更安全的方法,而不是……血缘界限真奇妙啊,你和你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菲奥娜这么多年来始终寄人篱下,因此养成了过分沉默安静的性格,不争不抢,对周围的一切都相当随缘,就算后来她知道了塔利亚不是自己的母亲,也没多问什么。然而今天,在对现实的失望和愤懑、对塔利亚口中“母亲”的怀念和好奇、对命运的试图抗争种种复杂情绪交织之下,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她之前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
“我的母亲……她是个怎样的人?”
“跟你一样心怀正义,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塔利亚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却又是个真正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她站起身来,注视着菲奥娜的眼睛,宣判了她未来的旅途方向:“菲奥什卡,我不能留你了。虽然你母亲曾经把你托付给我,我也发誓过要保护你的,可是这件事你闹得太大了,有心之人略微一查就能查出来你是谁。”
“就算上面的人不会追究,刺客联盟内部也会排挤你的。你除了特殊的那点小能力之外,一无所长,要是还呆在这里的话迟早要被磋磨死,不过幸好你别的什么都没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我会把你送去美利坚,再送你个店铺,至少能在你成年之前让你衣食无忧。你的通灵师证书我也给你申请了暂时封禁,这样你就跟里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了,按照道上的规矩,你未成年,又完全和我们割断了联系,任何人都是绝对不能动你的。”
塔利亚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发现这竟是十多年来她们第一次如此温和而近距离的谈话与接触。这么多年来她忙于管理刺客联盟,忙于教导自己的亲生儿子达米安,好使他成为未来的合格领袖,自然而然地也就疏忽了对旧友女儿的照顾,想来世间大多数托孤的人,都想不到自己死后会有这样的发展吧?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人之常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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