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先生,”奥古斯丁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缩了缩身体,“我只是想完成母亲的遗愿,见见我的父亲,我发誓没什么别的想法。”
畏缩的外表,怯怯地表情,还有一双微微颤动着的小手,威尔顿得对自己承认,这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男孩在伪装这方面已经做得相当好了,尤其是细节。只是很可惜,在他的嗅觉里,他只闻到了防备和挑衅。至于应该会出现的紧张,哦,那恐怕是最后一样他能从这个孩子身上得到的东西。
“你愿意谈谈你的母亲?”既然得到了大概的信息,那么威尔顿也就不用一直这样站着了,把男孩引到窗边的小圆桌旁,威尔顿示意他坐下。男孩先是看了看墨绿色的扶手椅,之后小心翼翼地只坐了三分之一,瞧,一个出身不高家境不好但是足够懂礼貌的“好”孩子,假如对面不是威尔顿想必大部分人都会对他的行为好感十足。
“是的,先生,”小男孩看了威尔顿一眼就很快把头低下去,“从我出生开始,我就跟我的母亲生活在一起,虽然家里没什么钱,但是我的母亲对我很好。”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笑,“我问过她很多次我的父亲是谁,但是她总是不说。直到几个月前,”他舔了舔嘴唇,“她生了很重的病,我们花光了所有的钱但还是没有办法。在她死前她告诉我,我父亲的名字是莫瑞亚蒂,就在伦敦。并且告诉我到西伦敦一家酒吧找一个叫塞巴斯蒂安.莫兰的人,然后我就能见到我的父亲。”说到这儿,他更加小心地看了威尔顿一眼,“我真的不是来给莫瑞亚蒂先生添麻烦的,我只是告诉他我的母亲去世了,然后我就会离开。先生,我保证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他最后甚至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听听,听听,威尔顿几乎要给这个孩子鼓掌了,从一开始的父亲到现在的莫瑞亚蒂先生,威尔顿毫不怀疑假如他们只是普通的情侣那么这个男孩绝对会凭着父亲对自己的愧疚和他父亲男朋友的好感留下来,而这声“莫瑞亚蒂先生”也会成为两个人关系破裂的前兆。想想看吧,就算一个男人再爱另一个男人,他们之间总会出现些矛盾。而每当这个时候,“莫瑞亚蒂先生”就会成为引爆矛盾点的引线,有多少人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只是为了自己的情|人委屈到连一声“父亲”都不敢叫呢?
想了想自己刚刚观察到的一切,威尔顿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即便他所说出来的话让对面小男孩的血液都冻在了身体里。“你的母亲确实是死了,但是也许并不是最近,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但是男孩,你得记住有人照顾和没人照顾在细节方面是两回事。”他点了点奥古斯丁衣服上明显的褶皱和袖口的线头,“至于你的父亲,哦,我倒是无所谓你究竟叫他什么,不过他已经死了,你不知道么?”把距离再次拉近,威尔顿抓住了男孩明显的慌乱和惊讶,好吧,看来这个孩子还真不是来自什么人,或许他哪天得研究研究遗传究竟在人的性格形成过程中占有多大的比例?
“很抱歉,先生。”奥古斯丁的直觉告诉他,虽然面前的这个男人笑起来很温和,整个人的行为举止看着也很有教养,可是他跟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如果塞巴斯蒂安的出现坐实了他对自己父亲的猜测——那不是一个属于阳光的人,那么出于一时好奇让他来见这个男人就真的让他开始后悔了,也许母亲说的是对的,一辈子都别去找他的父亲,奥古斯丁只是不服气。
“不,你没什么可以感到抱歉的,见到你我很高兴。”威尔顿脸上的表情不变,不过对面的男孩是真的开始害怕了,说到底不过是个孩子,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错了。
“卡戎,带他去隔壁。”威尔顿坐回到自己的扶手椅,对着空气说了一声。之后奥古斯丁就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他沉默地行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影子。“我猜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手指在圆桌上轻轻敲了敲,“你是奥古斯丁.莫瑞亚蒂,你来找自己的父亲,其他的都是你自己的事。”威尔顿相信这个孩子能听的懂,对外他随便怎么编,只要名字和目的不变威尔顿就不会找他麻烦。
奥古斯丁的脸已经完全没有血色了,对面的男人一次次推翻着他的认知。一开始被塞巴斯蒂安带过来的时候,他以为他会见到另一个生活在地下的人。可是他错了,那个人满身的气质看起来就像是学校里的老师;只是这个老师在开始问话之后就总给他一种违和感,似乎随时会给他带来危险;所以奥古斯丁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小心应付,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也有信心在他可以隐瞒的情况下被人抓不住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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