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没在学徒A队呆多久,就被教练带到了青年B队(16-18岁)。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青年B队刚满十五岁的朱旭在中锋、前腰、边锋三个位置上的表现让青年B队的教练叹为观止,而最初排斥他的队友,在朱旭场下的超级亲和力以及场上统治级实力的双重作用下,飞快接受了他。
比起与他一同前往拉玛西亚的小费尔南多,朱旭似乎要顺利不少,也幸运很多。
他可以分出心去关照自己的弟弟,可以在日常与队友和谐相处、让教练满意,父亲雷东多来看他时,他也从不拒绝。
似乎一切都好。
可他毕竟只是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少年。
拉玛西亚青训营距离诺坎普球场非常近,从青训球员宿舍的玻璃窗往外看去,都能瞧见诺坎普球场。
没有人能拒绝朱旭,哪怕是一个并不那么活泼的朱旭——诺坎普球场的管理员,在朱旭到来第二个月,就对他网开一面,允许他在没有比赛的夜晚、诺坎普球场对外关闭后,偶尔进入那么一两次。
少年朱旭利用这种“特权”的次数算不上频繁,平均下来大约两周一次。
而他每次进去,都自备一网兜的训练用球。
朱旭会一个人在安静的球场,摆好足球,一个一个踢进球门,再捡出来,再踢。
踢上几轮,绕着球场跑几圈,跑几圈,回来颠球,继续踢。
循环往复,直到带来的足球彻底不能用为止。
他只是在发泄。
从小被雷东多收养的朱旭,怎么会不爱皇马呢?
如果一切顺利,当他能够战胜自己时,他所选择的只会是白色。
可他会选择“叛逆”,选择拉玛西亚,是因为在十四岁生日后,每晚的梦中,他都会想起一些模糊的影像。
阴冷潮湿的船舱,大人们不怀好意的眼神,还有那些他听不懂,但光是声音语调也能猜出不是什么好话的话语。
他想起自己被洗刷干净,被陌生人牵着,在另外一群面目模糊的人面前展示。
而后的记忆模模糊糊,直到留着棕色长发的男人用蜂蜜色的眼眸注视着自己,温和地说了句什么,而后把他抱在怀中。
陌生男人的怀抱温暖而亲切,年幼的朱旭只觉得所有的阴冷与恐惧都被驱散得一干二净,于是在那一瞬间感受到绝对的安全朱旭,在男人准备把他放下时,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不愿离开。
再然后是他被带回了家,成为雷东多夫妇家庭的一员。
而他也幸运地忘掉了先前的一切,以后的每一天,朱旭都是安全的,快乐的,被爱着的。
现在朱旭想起来了。
可为什么要想起来呢!
他躺在草皮上,注视着满天繁星。
此时此地,他距离马德里已经很远了。
但他还是会思念那里,思念他的亲人,思念那儿白色的天空。
每当觉得撑不住的时候,他就会来这里,一个人跑步,一个人射门,疲倦至极后,静静地躺在草皮上,任凭思绪泛滥。
当他起身,他依旧会是外人眼中“叛逆中二的朱旭”,将用一副“我根本不后悔”的模样,继续走下去。
朱旭伸出手遮住眼。
他只允许自己脆弱这么一小会。
“嗯?这里竟然有人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插入。
朱旭强忍着烦躁与疲惫与来人交谈,直到对方一句“你也懂这种感觉吗”,让他全身一震。
只不过是想着反正第二天也不会再见面所以随便吐露一点的陌生人,他……居然能懂?
话语中的沉重纠结的情感,并不像是一个没有经历过类似事的人会有的。
是同类。
决定“我要和他做朋友”,只是一个瞬间的事。
而后简单的几句话交谈,竟然让朱旭觉得无比轻松。
这个几分钟之前还被朱旭判定为“不速之客”的男人,能懂朱旭每个字后隐藏着的情况,甚至能够理解朱旭在说出这些话时,内心的彷徨与坚定。
这太奇妙了。
朱旭忍不住想笑。
他确定他们的经历一定不同,但他们的情感,彼此共鸣。
很显然,对方也和朱旭有相同的感受。
因为最后,那家伙说:“嘿,朋友你要加油。”
“我开始期待和你一起比赛的那天了。”
朱旭回答他:“好啊。”
然后他认出了梅西。
一阵小小的兵荒马乱后,朱旭目送梅西远离。
其实想叫你里奥啊。
朱旭收拾着球场想。
星光照耀下,朱旭想着他和梅西的约定一路走回宿舍。
很快的,里奥。
我们会在球场上相遇,到那时,我们一定会是最佳队友。
朱旭在兴奋中迎来第二次与梅西相见的机会。
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称呼对方为“里奥”的资格,那一刻,自来到拉玛西亚后一直压抑的内心,轻松了很多很多。
“好的,里奥。”
他笑着:“那么,里奥我的朋友,你愿意在空闲的时候,和我一块训练吗?”
你不愿让我一个人,我又怎么可能会放任你一个人孤单?
朱旭捡起一个完好的皮球,扔给梅西。
场上场下,你身边会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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