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面试，排到他时不知几点了。本来前辈陪他出来就是出于情面，已经非常非常体贴。如果再因为这个冻了饿了，可是分外不好，他要加倍愧疚的。
朱正廷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呆到要在大雪天站在雪地里无意义的傻傻等他几个小时，于是从善如流的点头：“出来时给我电话，我就在附近的咖啡厅等你。”
“对了，”朴羽禛解下自己的围巾，然后把带着体温的长绒围巾塞到他怀里，然后自己因为突然的冷空气而缩了缩脖子，“别冻了手。”
“插口袋里不就好了。”他小声咕哝，却没有拒绝这份温暖。
朴羽禛所料不错，这一等就是数个小时。
而朱正廷托着腮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雪喝茶。这家店并不很合他的胃口。他因为这个人喜欢上清淡精致的下午茶，但为了填饱肚子打发时间也没办法，一来二去喝咖啡吃甜点到有点腻了，却还想着他的少年在里面该多饿。
雪天路上行人稀稀落落，校门口也只偶尔有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匆匆来去——更多的家长和亲友哪怕饥寒交迫也要坚守在门外，只为让自己所等的人一出门就能看到。
而他坐在这里享受着空调、热茶和甜点，甚至指尖就陷落在柔软温暖、还带着不属于自己的清新干净味道的围巾毛绒里。
不是他比别人爱的少了，而是他知道所谓相守相伴，不用这些完全形式化的东西来证明。
还有自然就是，他家钢铁直男也无法理解这样的好意，反倒会为他不珍重自己的身体而担忧甚至生气。
相比之下果然还是他比较幸福。
想到这又开心的捏了捏朴羽禛的围巾，搓乱了表面的毛绒。
无事可做，他开始回想起自己回家那天听到的片段。
少年作了怎样的曲呢？会不会和他有关？会不会……这么想想就觉得太自恋了，还是算了吧。
那，以后会有的吧。
心底泛起一点羞怯和希冀。
啊，等等等等，都多大的人了，想这些简直太羞耻了，快停下。
猛拍了自己脸颊两下才止住这种想法，但脑内天人交战又把刚才的想法驳倒。
不对呀，想让自己的恋人对自己好点，想出现在恋人的脑内，被好好安置在对方心里，填满对方的人生，甚至想要在对方创作的作品里也能占一席之地，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嘛。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他隐约看到远处一个人影从教学楼向外走来了。
这个距离本已远到只能勉强看出那是个人的程度，大雪又更添一层模糊，但不知怎么他却确信了这就是自己等的人。
于是等朴羽禛快走出校门准备掏出手机关掉飞行模式找人时，朱正廷已经站在他眼前了。
就好像无论考好考坏，都有人在外面等他。
这样的认知令人身心愉悦。
朴羽禛笑了起来，雪粘在头发和睫毛上直接晃晃脑袋抖掉，像某种大型犬，雪白的。
少年向他的方向快步走来，似乎抑制不住愉悦想要小跑和蹦跳，只差身后一条尾巴疯狂甩动。
朴羽禛走近，然后张开双臂，拥抱他。
已经比他高了小半头，这个拥抱少年会把他整个人都塞进怀里，真的是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也是这一世他的少年第一次主动的拥抱。
要说还缺点什么，大概就是天气太冷穿得太过厚实，所以这个拥抱并没有肌肤相贴的温暖感。
还有，果然还是想要一个告白啊。
那样的话，他的少年就可以一只手托着他紧实的臀，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背，轻轻在他的颈子上落下一串让人有点麻痒的细吻，然后两人放下所有防备，温柔的交换一个甜腻美好的吻，属于成年人的吻。
只是想想就让人心神荡漾。
“我尽力了。”
朴羽禛终究心里还是没底，甚至与其他人对比之下感觉还有太多不足，但这些丧气话当然不能和辛苦陪着自己来的前辈说。
“尽力就好。”因为身高差甚至要稍微抬起一点脚跟才能完美契合少年的拥抱，他是有点抗拒这样的姿势的，但本身就喜欢被抱抱的小动物此时还是不想挣脱，甚至把下巴努力搁到自家少年的肩膀上。
毕竟优秀的人太多了，而初选又正是淘汰比例最大的，做不好也没关系。
“……前辈。”
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在校门口公然抱着人家的样子有点失礼，朴羽禛虽然心情激荡，却也还是很快松手姑且放过了朱正廷。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还是害羞，朴羽禛无论是额头、鼻尖、脸颊还是下巴，都像刷了薄薄一层胭脂一样，红的红白的白，草莓大福或是出锅的寿桃似的，在低温下唇边呵出来的空气迅速凝结成雾，像是热腾腾的蒸汽。
“嗯？”他发出一个模糊软糯的鼻音。
美色害人，看愣了一秒的朱正廷又一次明白了为什么现在鲜肉成为主流大势——是真的养眼啊。
“你对我真好。”朴羽禛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玻璃弹珠一样，清晰的倒映出他的影子。
虽然听到这样的话却并不觉得高兴是怎么回事。
总有种被发了好人卡的奇妙既视感。
朱正廷此时还不知道，他对这句话的本能厌恶就像小动物的天生直觉，分外准确，并且总会在极短的将来无可避免的不幸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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