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循着声音看过来,发觉看不清她的样子,一时更加好奇:“你怎么知道?”
谢临云终于起身,朝已经重新往湖心去的青黑小船望了一眼,道:“他们真的动起手来剑气横飞,船都不一定保得住,你们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陆小凤显然被吓了一跳,他知道黄药师厉害,也知道阿飞能发现自己朋友的小动作,武功肯定不低,但船都不一定保得住——
他眨了眨眼:“姐姐,你不会是骗我们?”
谢临云笑了笑,抬手朝湖心指去:“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就是了。”
陆小凤顺着她的手势瞧过去,果然看到了平时难以一见的水幕被剑气激荡至冲天而起的景象。
他惊呼着扭头,然而已寻不着那道提着枪的身影。
身旁的伙伴提醒他:“那个姐姐去渡口了。”
陆小凤:“啊?”
谢临云的确去了渡口,她随便挑了一艘船,要艄公带她去湖心。
艄公有些为难,因为他看到了那边正有一黑一青两道身影神仙打架,猜想大概是两个武林高手正比武,可谢临云出手太大方,叫他很难不心动。
最后他还是拿起了撑船的竹竿,道:“姑娘,咱先说好,小老儿我胆子小,可不敢离那边太近。”
谢临云嗯了一声,说本来也不用太靠近。
“那您坐稳了!”艄公撑着竹竿,将船驶离渡口,穿过雾气,朝湖水翻腾的地方而去。
临着水湿气重,把欲来不来的暑气吞没了大半,再加上湖心有人动武,带起阵风,令这一处更加凉爽。
划船的艄公时不时抬手去抹面上的水珠,道:“也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厉害人物,动起手来这么吓人!”
谢临云想,这其实一点都不吓人,不过对向来洁癖深重又注重形象的黄药师来说,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毕竟打完这一场,他的衣服不说湿得滴水,也决计不宜再穿在身上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她身下的这艘船也慢慢停了下来。
艄公胆子不够,不敢再往前了,握着竿回头问她道:“姑娘,就停这行吗?”
谢临云点头:“行。”
艄公立刻放下竿,在船尾坐下了。
坐了片刻后,他忽然“哎”一声,从船尾的箱笼里摸出一把伞来,跟谢临云说看天色怕是雨又要来了。
“我看您似乎不打算进去坐,那拿把伞。”
谢临云想了想,伸手接过,道:“多谢船家。”
艄公摆手:“您给的钱够我全家老小吃半年了!一把伞算什么呀……”
这艄公应该是嘉兴本地人,虽则说的是官话,但语调之间还是一番吴侬软语的味道,说到句尾更是明显。
谢临云听在耳里,再看着眼前还在继续交手的那两道身影,忽然就想起了两年前在洛阳,她曾在半梦半醒的黄药师口中听过的那句吴地方言。
她当时没有很放在心上,一是因为他说得有点含糊,二是因为听不懂。
但她记性好,隔了这么久想起来,差不多也还能把那句语速极快的话还原出来。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后,她问坐回船尾的艄公:“船家可是嘉兴人?”
艄公愣了一下才点头:“是,您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听到船家的口音,想起了以前一个朋友,也是江南人。”谢临云道。
“江南口音分得可细啦!”艄公大约对此十分自豪,一边说一边眉飞色舞起来,“姑娘听着觉得像,那八成是松江府周围这一带的。”
“是吗?”谢临云眼波平静,“那我学一句他说过的给你听听,看是不是。”
“好啊,您说便是!”艄公立刻作侧首倾听状。
谢临云便把黄药师那句梦话讲了一遍。
艄公听完,面上笑意更甚,道:“错不了了,您这朋友肯定是这一带的,别处可不这么称呼娘亲。”
谢临云:“啊?!”
艄公很莫名:“那句话是说,娘亲放心,我好得很,姑娘原先不知吗?”
谢临云是真不知道。
她单单知道黄药师父母去得早,家中没什么亲眷,日子过得十分随心,再加上他从前几乎没提过父母,当然更不可能联想到这方面去。
不过说到他的娘亲……
谢临云皱了皱眉,伸手从袖中暗袋中抽出一方被叠得十分方正的天青色手帕。
当初她就觉得这手帕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她不好收,现在偶然间得知那时在洛阳他还曾在睡梦中喊过娘亲,她的心情便更复杂了。
复杂的同时,她也更想不明白,明明这么重要的东西,他都可以给她,那为什么还要连个理由都不说就与她绝交呢?
这么想着,耳边又再度响起了那艄公的声音。
艄公焦急道:“哎这雨来得也太快了,姑娘您快把伞撑上。”
谢临云一抬头,发现周围的确已经飘起雨丝。
她收好手帕,起身撑开那把发黄的旧油纸伞,再度望向湖心处战至正酣的两人。
南湖不比洞庭,本就没有多大,加上她目力远超常人,自是把战况瞧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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