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不陌生下,谢临云与其切磋,多少能忘我片刻。
两人在水上出手,头顶是一轮满月,脚下是被剑气和枪劲搅至翻腾不已的湖水,呼吸间尽是水气,二十招下来,叫远远等在岸边的观者一齐屏住了呼吸。
月满中天,这两人终于停手,湖水却并未立刻恢复平静。
谢临云惊讶于独孤求败忽然的收手,有些不解:“怎么了?”
独孤求败道:“湖主今夜心不静,不宜动手太过,不妨改日再战。”
谢临云被他说得一惊,却又无法反驳,只能顺应他的意见,暂时停手。
因着这份变故,这次切磋,反倒比之前两次结束得更早。
谢临云从湖中回到岸上,第一反应就是找黄药师。
结果玉罗刹,无名,甚至林朝英师徒都在,就是没见到黄药师。
她问无名:“你看见黄药师了吗?”
无名摇头。
她在岛上找了一圈,最后居然在自己院子边看到了一身青衫的他,手里拿着一叠纸。
没来由地,谢临云有些心慌,她快步跑过去,问:“你去哪了?”
黄药师把手里那叠纸给她,道:“这是我自己写的菜谱。”
她没有接,皱起眉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他答非所问:“朱伯伯如今的住处没几个人知道,我不好随意透露,但我会亲自去找他一趟,告诉他你想请他造船的事,他最喜挑战,应当会同意,到时他来了洞庭,你好生招待便是。”
谢临云明白了:“你要走?”
他要走,所以才会在临走之前给她做了这么多顿饭。
那不是兴之所至,那只是一份道别礼。
谢临云更不敢接他手里的菜谱了,她其实一直知道,他和林朝英不一样,他不是来洞庭常住定居的。
可现在他要走了,她的第一反应还是舍不得他离开。
和他什么都会做饭又好吃没什么关系,她就是单纯舍不得这个朋友。
“你一定要走吗?”她听到自己问。
“我得去找朱伯伯。”他声音很平,“你不是希望他来为你造船吗?”
谢临云说可你明显没打算再回来。
黄药师笑了,问:“我又为何一定要回来?”
这句话和这个笑容比方才的菜谱更让她着急,可他却仿佛嫌这还不够,又接着道:“你我萍水相逢,洞庭也非我家乡,我志在江湖万里,早就该走了。”
谢临云说不出话。
她从来说不过他,刚认识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可她还是觉得这太突然了。
她预想中的道别,应该是双方提前说好,临别痛饮三百杯,并期待他日再相逢那样的。
现在这种场面,不仅和她预想中完全不一样,还暗含一股让她觉得哪里都不对的诡异。
“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谢临云捏紧了手里的红枪,语气艰涩道,“你一副再也不打算见我的架势。”
“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要求。”他轻声说,“当初为君山设阵前作下的约定。”
谢临云心里一紧,问:“……所以你已经想到要提什么要求了吗?”
他看着她,迟缓地点了点头,道:“从今往后,烦请你当作从没认识过我。”
第48章 求凰03
谢临云本来就对他突然的决定满是不解, 再听到这样一个要求,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住了。
她其实有特别多问题想问他,但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目光, 竟一个都问不出来, 几度张口,发出的都是些微不可闻的气音。
与这气音一同到来的还有完全不受控制、疯狂起伏的胸口。
如果厉若海或浪翻云在场,看到这样的她, 一定会立刻反应过来,她这是被彻底被气狠了。
不过说实话, 就算是厉若海或浪翻云,大概也从没见她气成这样。
谢临云从小到大, 一直是一个对大部分人和事都无所谓的性子。
她在武道上走得顺风顺水, 又有两个让全江湖都不敢惹的长辈,唯一值得烦忧的事,大概就是成长过程里被风行烈捉弄了。
风行烈从小就爱同她开玩笑, 惹怒过她不少次。
有时闹得大了, 还需要厉若海亲自出面调停。
可所有这些被师兄捉弄而生的气加起来, 都比不上此刻。
最重要的是,这会儿让她气到一句话都说不出的人不是在跟她开玩笑,更不是在捉弄她。
他就是认认真真地在表示要与她绝交的要求。
他说:“倘若我没记错,当日你曾说过,你堂堂天下第一许下的承诺,当然会算数。”
谢临云的胸口翻腾得更厉害了,也更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的疑问倒出来了。
所有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的质问汇聚到一处, 再涌至嘴边时,都被染上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
最后她终于发出了声音。
“为什么?”她抓着手里的红枪,一字一顿道,“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而他只是沉默,沉默地绕过了她,顺便把那些菜谱交到了院门外树下因听到他二人对话而被惊吓住不敢再动的扫叶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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