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了半天,她拿着菜谱去了黄药师之前住的地方。
那院子就在她隔壁。
当初她刚带他来的时候,无名安排他住在那,她本来是想说可以换个更宽敞的。
结果他自己表示无所谓,他对住处不挑,从前一个人行走江湖,餐风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是常有的事。
这次他走得这般干脆,她本以为里面的东西肯定还是平时那样。
结果推开屋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得丝毫不像有人居住过的房间。
案上的志怪书和佛经没了,桌侧的黑玉棋盘没了,夏天那会儿他闲来无事亲自勾勒花纹烤制的那套青玉桃花酒杯也没了。
所有属于他的痕迹,都被他在离开之前清除得一干二净,仿佛在借此告诉她,那并不是一个心血来潮的决定。
忽然之间,谢临云什么都不想追求探询了,她扔下菜谱,转身出去,把门一关,就去湖中练枪了。
等岛上其余人各自醒来,开始为新一日劳作的时候,她已经练完整整十遍,顺便看完了一场声势磅礴的日出。
一个人看日出的滋味并没有比两个人看日落差。
至少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她是真真切切这么觉得的。
可能是因为“一刀两断”的时候正好有旁人在场,事后又完整地向其他人描述了当时的情况,黄药师离开之后,并没有人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提了一嘴的,还是同样打算离开的玉罗刹。
玉罗刹要交接给无名的人已经全部抵达洞庭,他完成了他此来中原的目标,也最大限度地展现了自己的诚意,觉得是时候回西域去了。
毕竟是合作关系,临走之前,他特地让人通传,来拜会了谢临云一番。
谢临云当然允了他上岛,和他聊了几句后,还亲自送他到湖边。
上船之前,玉罗刹有些感慨地扫了岛上的桃树一眼,忽然提起了他那位恩人。
谢临云不解其意,只能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莫遗憾自责了,她的儿子之后入了洞庭,我会让人好好照顾的,你且放心。”
玉罗刹摇了摇头:“我不担心那小子,我是担心湖主你。”
谢临云更不明白:“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湖主方才说,人死不能复生,叫我莫遗憾自责。”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其实生死以外,许多事亦是如此,世人烦恼无数,多由勉强而生,湖主是独步天下的强者,有顺心而为的实力和资格。”
这话说得拐弯抹角,叫人乍一听根本抓不住重点,偏偏平时最不耐烦听人这般说话的谢临云一听就懂了。
玉罗刹这是在劝她,既然对黄药师骤然离开的事还有介怀,那不如就放心大胆地介怀或发泄,不用勉强自己装作没事。
可这其实是玉罗刹误会了。
谢临云并没有刻意装作无事,也没有忍着不发泄。
对她来说,重新去水中练枪就是最好的发泄了。
不过他会特地跟她说这些,也让她颇惊讶。
“谢谢。”她说。
玉罗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登船离开了。
这是九月初的清晨,暮秋结束,霜降已至。
开了大半个月的桂花开始凋落,在湖中岛上穿行时,再无那沁人心脾的香气了。
谢临云心神不稳,漫无目的地在君山岛上转了一圈,转到西北角的时候,她远远地瞥见了两个侍女正踩着梯子收集树冠深处还没有凋零的桂花。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岛上桂花刚开的时候,她和黄药师也曾见到过这番场面。
当时采摘的侍女采完发现他俩,还大着胆子跑过来请教了他,这桂花除了制糕点外,还能如何入菜啊?
也就是在那天,他第一次做了桂花醉蟹,让她惊奇不已。
他说其实不同时期的桂花有不同的入菜法,刚开没多久的香气浓郁霸道,用在需要去泥腥的鱼蟹上格外合适,快开败的,味道已经淡了很多,才适合做糕点。
“一般来说,桂花在重阳前五六日就该开败了,到那时采一些,正好能用在重阳糕里,你们到时可以试一试。”
现在桂花真的开败了,重阳也真的就要到了,岛上的侍女记住了他说的话,一大早就开始忙碌。
她站在远处,几度想上前阻止,或者直接把那几株桂花树斩了,但最终只是默默地走了。
九月下旬,出关为白飞飞看病的西门大夫终于带着对方托付给他的儿子回到了洞庭。
那孩子比谢临云预想中要大一些,大概有十四了,人生得很瘦,不过十分精神也十分英俊,一双眼睛尤其亮。
“他叫阿飞。”西门大夫向大家介绍,“比黄公子小一岁,对了,怎么没看见黄公子?”
黄公子这三个字一出来,一群人的表情都微妙地变了变,尤其是本来面带浅笑出来迎人的林朝英。
西门大夫注意到这一点,顿时意识到他可能说错了话。
就在气氛即将走向尴尬的时候,谢临云开了口。
谢临云道:“我记得先生之前来信说,阿飞也用剑?”
西门大夫立刻点头:“是,他使得一手好剑。”
话题转到剑上,林朝英总算有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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