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真的略简单了些,宫无后环顾四周,心想莫非这是古陵逝烟的虚晃一招?
他这副将信将疑的模样似乎取悦了男人,古陵逝烟笑道:“无后别看此间陵墓小,周遭却是遍布不下万计的机关陷阱,着实安全的很。”
“这样的陵墓不适合师尊。”你根本不配死后安逸,就应该被暴尸荒野、挫骨扬灰。
“哦?”古陵逝烟停了脚步,看着宫无后饶有兴味,“那无后以为,为师该如何置办陵墓?”
他微低了头,繁复层叠的华服中露出一段白嫩的脖颈,墓中昏黄的烛火投在他身上,显出一种乖顺的假象,他道:“我以为师尊会想要揽苦境风物于此,身后仍坐拥江湖。”
古陵逝烟大笑:“无后啊无后,这点上你就远没吊影来的知情识趣。”
俩人继续向里走,也不过几步路的光景,主墓室也很是普通,可是中央摆放的棺椁震惊了宫无后。
棺椁很是华美,用料不俗,可为何是三副?
竟然是三!
“你!”宫无后心下一阵慌乱,不可置信地回望古陵逝烟。
男人笑:“无后是不是很高兴?如你所见,这里不单单是为师的陵墓,而是为师、吊影还有你三人最后长眠之地,不是陪葬,是我们三人的归宿。”
“归宿……哼!”宫无后冷笑,“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何处。”
“无后的归宿就是为师,你我师徒一场情分,纵不能生同日,也要死同穴。无后不开心吗?”
宫无后反问道:“开心?哈哈!我为何要开心?我连死也无法逃脱你的掌控,我就要开心?我只感到心如死灰,憎恨恶心!”
古陵逝烟听他这番话非但不恼,反而轻柔抚上他的发。大宗师从不是个温柔的人,纵是床,事上他也是霸道不讲理,让人吃尽了苦头。可每当他抚摸宫无后头发的时候,他像是倾尽了毕生的柔情,总会给人一种他爱极了宫无后的错觉。
“无后不喜为师的安排,但你师兄吊影应会喜欢。你为何不学学你师兄接受为师的好意?”
“因为师兄他无知。我能失去尊严,失去一切,但不能失去认知。”
古陵逝烟笑,抓起他的手拉到右边的棺椁旁。从近处宫无后才看清它上面有繁复的雕刻,为死寂冷肃的外表添上两分绮丽和悲凉。这副棺椁应该是给他的。
男人把他的手放在上面,冷硬的表壳和上面的纹络烙疼了宫无后的指尖。他反射性地收手,却被对方强制按住。
良久,古陵逝烟才道:“有时无知是一种福气。你好好感受下这种归宿吧。”
说完,大宗师走出了墓室。
宫无后望着他消失在墓道尽头,指间用力,指甲刮在棺椁上发出毛骨悚然的响声,他冷笑:“我宁要清醒的残酷,也不愿无知的幸福。”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墓室,似乎要把它所有的细节都铭记在心。
“古陵逝烟,我不愿与你死同穴……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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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黑的,更漏声格外响亮。
小孩从床上坐起,摸黑穿好衣衫。在桌案前,他点亮一盏烛台,微弱的光照亮小小的一角,也照亮他仍显稚嫩的脸。
他没有名字,没有权势,唯一有的是宫无后徒弟这个身份。所以宫无后说的话,他不得不听。
小孩背起长剑,手捧烛台,轻轻打开纸门。
今晚月色洒在庭前,地上一片惨淡的白。他像过去三百多个午夜一样,要从冷窗功名去往泼烟台练剑。
当他跨出一只脚的时候,无意中的一瞥,惊得他打翻了烛台,半截蜡烛断裂开来落在冰冷的石板上,风一吹就灭了。
庭院中站了一排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一个个纹丝不动好似一尊尊刻板的雕塑。从衣着上看,是阉侍。
“丹宫大人有请。”阉侍特有的尖细嗓音令这句普通的邀请蒙上一层诡异的薄纱,在月下,这些人的双目折射出冷冽的光。
孩童小小的身子莫名的抖了抖。
第13章
寒冽的刀锋,惨白的月光,冰冷的石桌,还有一点微弱的烛光,无不在诉说当年恨之开端。昔日绝情一刀,泼洒一地血痕。今日风水轮流,爱恨能否重来。
宫无后站在烛火的边缘,一半阴暗,一半昏黄,冷冷地看着被阉侍压制在地上的孩子。他脚下的这片地,曾沾染自己的血,即使岁月斑驳,他依然觉得那血还热着,心还恨着。
今日换成了自己举起屠刀,为其添上一生抹灭不去的伤疤,宫无后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意和雀跃从胸腔中一路蹿开到全身,就连血液也为这一刻沸腾燃烧。
古陵逝烟,我的师尊,当年无情的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烟都的男人以阉割为记号,以宫礼为最高荣耀,现在我宫无后就把你强加与我的信仰奉还给你。
宫无后缓缓抬起了左手。
阉侍手中的利刃也被慢慢举起,折射的银光刺痛了小孩带泪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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