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王世世代代所传的秘密,到了慕桑这一脉,却只言片语,只剩下那时辰轮可以回溯时光的话语,后头的,全数都失传,因而慕桑苦苦寻觅的,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北俱芦洲封印被迫,妖帝斩荒应劫而出,却不为复兴妖族,那是因妖族已尽数被他所食,他是个十足的疯子,便以自身为祭,使海水倒灌,引北俱芦洲毒瘴而出。
“陛下!”忽而,天界最后一缕曦光落下,邝露闻讯,虽带兵的破军而来,她少了往日落落大方,快步奔来,但见狂风怒号,那于封印之前,已有些站稳不当的润玉,她按捺不住,已是泪流满面。
“陛下,东海海水倒灌,未殃及天界,何苦耗费如此大的灵力,拦住海水呢。”邝露心中润玉多年之前使用禁术,以血灵子为锦觅逆天改命,消耗一半的天命仙寿,而今,因此浩劫,又如此孱弱不堪了,她未顾及自己身份,只是径直出口,看着润玉身侧锦觅,骤然跪下,“算邝露求天后了,陛下已成了这副模样,还望天后体恤。”
她知道,她没有资格说这话。
可她见不得润玉受此波折,就算她以命相护,也不愿润玉以自己这已支撑不了多久的身体相抗。
第156章
“天帝职责,便是护苍生无恙,六界安宁。”纵然狂风怒号,纵然此刻,只有海啸咆哮之声,他那微弱声音,依旧铿锵有力的,落在每个人的心上。
邝露双唇颤了颤,却一句话说不出了。
夜色提前笼罩在整个大地,他颀长身影映衬着星光辉映,又有水光点点,锦觅就那样看着他,看着她曾以为的,利用一切去复仇的润玉……但其实她从未真正认清过他,而这世上能懂他的,寥寥无几,所谓的孤单,并非无人站在他身侧,而是高处不胜寒。
九霄云殿,天界众臣皆聚首于此,此次乃六界浩劫,但对天界来说,却并非什么大事,因海水倒灌,首先波及的无非是人界,其次是花界,冥界和魔界,水往低处流,三十三重天,又如何能够漫到天上来,就算下界一片汪洋,也无妨,因而殿上群臣,争执的并非是如何阻挡海水,而是,救或不救。
润玉正在五方兵府处调兵遣将,以阻挡海水倒灌,偌大九霄云殿,只锦觅一人在此,下首争吵不休,只她一人发声,“天界乃六界之首,怎能不救,难道作壁上观,看万千生灵白白枉死吗?”
“天后这话说的轻巧,天后却可知,如今压制东海海水的封印岌岌可危,一旦封印破开,难道要我们去身子去挡不成?”不知是谁又阴阳怪气道,“要挡,也不是我们挡,得看看这是谁犯下的错。”
锦觅端坐上首,居高临下,看着天界这些道貌岸然,日日在此间高呼苍生无辜,仁义德行的臣子,看着这些私底下,斥骂润玉弑父杀弟,违逆伦常的神仙们,竟觉得恶心至极,她骤然起身,“此事我自会问过斗姆元君,拿来解救众生的法子,各位作壁上观,自然是好,却不知你们是否听过,唇亡齿寒之言?”
一时,殿中寂静。
她不再多言,离九霄云殿而去,往斗姆元君道场所在之处而去。
东海已成了一片死海。
锦觅赶赴斗姆元君道场之处时,经过东海,她是个不称职的水神,这些水族生命本该在她庇佑之下繁衍生息,而今,却不过尸殍遍野。
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状,也未曾如此揪心疼痛过。
直到于斗姆元君山门之外,她孤身一人,站定脚步,让小童入内通传,三岛十洲已经还是桃花源一般的仙境,外头如何的沧海桑田都变不了这里的分毫,她站在梧桐树之下,清风扬起她鬓间碎发,夹着清香半许,仿佛能让人沉浸其中。
她入内时,脚步很轻,窗棂镂空,她跨入门槛,跪俯于地,“锦觅拜见师祖。”她恭恭敬敬的行礼,磕了头,直到抬起头时,斗姆元君才出声,“我知你为何前来。”
“此乃锦觅之过。”她轻声言语。
斗姆元君却一笑置之,摇摇头,“妖帝斩荒被先武德天帝封印北俱芦洲之时,就有此一劫,你不过是将劫难提前罢了,就算没有你,那封印破开不过千年中事了。”
锦觅却不知其中还有这等详情,可她只觉得此事与她脱不开关系,斗姆元君却又道,“你母亲梓芬,本就非六界众人,乃六界异数,开启时辰轮的本该是她,我原本不愿留她,是你父亲执意如此,而今你此为,却也是天意。”她总是如此看破尘世之事,让人无所遁形。
锦觅却声音哽咽,“还让师祖,告知解救苍生之法。”
斗姆元君看着她,轻叹一声,“时辰轮之下乃东海水眼,堵住那水眼,将东海倒灌的海水,引入渤海离恨天即可,可堵住水眼……”她言语一顿,“水神,你可懂?”
她不唤锦觅,也不唤天后,只一句水神,锦觅便已经了然了,她眸中黯然,却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斗姆元君曾说她是将死之人,而今,竟真的应验了。
“锦觅,算了吧,此劫数,本不该你来应的。”
“若锦觅不应劫,那万千生灵岂非要因此而无辜丧命?”锦觅伸手,抹去脸上泪水,倒生生挤出一个笑来,“锦觅有一双儿女,盼师祖垂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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