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午夜,不知哪家的吵架声格外清晰地传来,就好像他们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
月白贴墙躺着,脑袋下枕着冬天的厚校服,等黑羽也上床了,他翻了个身,抠着衣服上的线头说:“哥哥,以后你们玩……能不能也带上我啊?”
这个“你们”指的是蒜鼻和鼠眼。黑羽皱眉看看他,然后双手背在脑后,宁静地盯着天花板:“不能,你少凑热闹。”
虚晃一招,月白提出真实诉求:“好吧,那你得答应我,再也不走了。”
这其中有什么必然逻辑吗?黑羽翻个白眼:“怎么叫‘不走了’?你要打断我腿?”
“我哪儿敢啊。”月白从薄被下挤过去,八爪鱼一样抱住黑羽,“我的意思是,以后放学我们一起回家,你要是不回家的话得带上我,要是不带的话,就得把去哪儿,和谁,什么时候回来,都告诉我。”
“馊牛奶喝多了吧?美得你。”黑羽烦躁地把他推开,往床边挪去。
“就美得我。”月白又拱过去把他抱住,热气痒痒地扑在黑羽肩窝里,还威胁他,“你不答应我,我就告诉老师你作业都是我写的,让你每天留下来罚抄,哪儿也跑不了。”
“……”
“哥哥?”
“哥哥……”
“哥哥!”
黑羽头疼过后精神疲累得很,这会儿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却时不时被一股力道勒得清醒几分。吵架的那家约莫是摔了花瓶,“哗啦”一声,这下睡意彻底消散了。
“妈的……你有完没完?”
月白胳膊箍在他胸口,觉得自己挺委屈:“我不敢睡,怕一醒来你走了。”
黑羽无语地把他拎开:“你这不是怕我走了,你这是怕我死了。”
“哥哥,你冷吗?”
“不冷。”
“哥哥,我冷。”
“冷就冻着!别老哥哥,哥哥的,你几岁了,羞不羞?”
月白不依不饶贴上黑羽后背,像个乌龟壳:“就喊哥哥,三分钟也是哥哥!哥哥,你不许走!”
第三章
这一夜睡得格外扭曲,像在梦里打了一宿的相扑,第二天站在校门口明晃晃的大太阳下,两个小家伙揉着落枕的脖子互看一眼,都恨对方怎么没掉下床去摔死算了。
昨夜同样不得安枕的还有班主任惠比寿,他捧着只紫砂壶转向三个老油条:“课业这么重,还有时间闹出走,老朽作为老师也该反省,是不是平时给你们作业留少了?”
三个好伙伴肩并肩傻站二十来分钟,蒜鼻和鼠眼终于先得到赦免。黑羽很不甘心,向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投去嫉妒的一眼,结果看到月白探在门外的半张小脸。
惠比寿语重心长道:“你判给了你妈妈,本来转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但既然没走,那学籍档案老师还会帮你再调回来,你就安心读书吧。”
黑羽点点头。上午考完语文,眼看同学都下楼撒欢去了,他还杵在这陪老人家喝茶,简直急人。
可老人家还没说完:“你弟弟怎么样了?”
黑羽有点诧异:“你说月白?他……能睡能吃,人大了也不尿床,还有劲儿跟我抢被子,今儿在您眼皮子底下考半天试了吧,说不定还提早交卷呢。我说……您是不是老花镜度数不太够了……”
惠比寿干涩地笑了两声。调回来的只有黑羽一个人的档案,月白那边说是还要转走,看来这孩子还不知道这事。
“行,那你去吧,把月白叫来,老师有事找他。”
月白就在门口蹲着偷听呢,根本不用找,进去后惠比寿就让黑羽退下了。黑羽禁不住心里打鼓,什么事儿还得避着他说?
于是中午饭也吃得心不在焉。快吃完时月白才回来,黑羽等他主动汇报谈话情况,结果半晌没等到,就看到一条细白的手腕把午餐牛奶推了过来,不禁有点憋闷:“不要,都说了你自己喝。”
“哥哥,今天考完试陪我一起走吧。”月白声音轻轻的,拖着鼻音。
“怎么了,班头训你了?”黑羽发现他眼角也红红的,给他夹了一筷子丝瓜。
“没有,就是……”
话没说完,蒜鼻和鼠眼一左一右降落到黑羽身边:“老大,放学撸串去吧,今天我们请客!”
黑羽的注意力被转移:“行啊,但别再撸上一家了,太他妈咸。”
月白被晾在一边,愣愣地把“爸爸来找我了”咽回肚里。那两位小兄弟一左一右说相声似的,很快就到了午休结束。黑羽揣上牛奶跟他们一起走,回头招呼月白:“快打铃了,先回去考试,有事儿等考完了你跟我说!”
结果就考了一下午,数学狂算,政治狂写,搁下笔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考场是打乱的,不留作业就不用回原教室,蒜鼻和鼠眼找到黑羽直接把人架去烧烤摊,在一片油烟里坐下来时天刚刚擦黑。
蒜鼻唰唰点单:“一天下来死了一个连的脑细胞,我得多吃几个猪脑,你们想要啥?”
鼠眼拧开可乐先倒了三杯:“走一个!好不容易考完了,回去要不把奶娃娃也叫上,到我舅舅那儿搓麻去?”
“他哪会这个。”涮牛肚上得最快,薄薄一片弹着酱汁,黑羽撸了串,“他只会学习,所以班头找他,应该也就是学习上的事吧?”
老板端来两只堆得小山似的铁盘,羊肉串滋滋流油,爆炒蛤蜊壳大肉满,蒜鼻拿塑料勺挖着吃,他和月白是一个考场的:“班头找他了啊?难怪考试考一半突然走了,卷子就搁桌上,我坐他后面白抄了好几道大题呢,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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