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殿也只剩下邝露润玉二人,她直直盯着润玉,平静道,“润玉仙,请吧。”
邝露曾经陪他去过很多地方。
陪他去布星台挂夜,陪他去洞庭湖认母,陪他去人间探望锦觅,陪他去六界四海办事...如今,还得陪他在这青丘闲闲游走。一想到邝露喝了忘情水,忘记了他,他便在心底嘲笑自己,曾经深爱如此便能放下,用一万年时间所谓太上忘情又是何苦?
“其实,我此番前来,是来归还仙子一项物什。”说着便摊开了手心,一串坠着三粒水晶珠子的耳坠映入眼帘。
邝露一时怔愣,强装道,“我不记得我有这样的物件...润玉仙还是另觅主人吧。”
“如此,那便算了吧。”润玉只得缩回了手,神情黯然。
不知为何,这样的润玉,看着好生可怜,邝露心下一软,宽慰道,“方才师父说的有些重了,无论你我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都已经忘记了,润玉仙也切莫挂怀,你不欠邝露任何...”眼瞧已快到青丘出口,邝露止住了脚步,“已是青丘边境,恕邝露不再远送。”说完还恭敬的福了福身,正欲掐诀回宫,只听身后那人说。
“再陪陪我吧,我已经好久...没和人好好说过话了。”
她还是那样,润玉稍有示弱,她便忍不住的想要拥抱他,星星月亮恨不得都摘了送他。
她稍有迟疑,但还是回身,“如此,我便带润玉仙去瞧瞧我们青丘最美的地方。”
若虚谷是白真带她来的,说这里能看到青丘最美的夕阳,如今她二人正坐在草坡上,静候着日暮时分。邝露忍不住用余光偷瞄身旁之人,落日余晖斜斜的落映在润玉的脸颊,清隽的五官愈发柔和,让人心旷神怡,见之忘忧。
我心中的那个人是谦谦君子,卑以自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温润如玉。
恍然便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恍如隔世。
“我很羡慕你,你放下了,解脱了,我却还没有...”润玉突然开口道,“昨天我来了,看见你安好,我便心满意足的走了,回去之后,又觉得这还不够,我要带你回天宫,给你最好的封赏,一洗这三年来滔滔不尽的谣言...”
呵,原来你都知晓啊,是啊,身为九重天的主人怎能不知晓呢...只因不爱,便冷眼旁观吗?邝露在心底苦笑。
“如今得见,你在青丘过得很好,还有了一个疼爱你的师父,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润玉侧头怜惜地看着她,静静询道,“身子可还有伤?可还疼吗?”
邝露明白,她可以忍受他的冷漠,忍受他的无情,但对他的温柔毫无招架之力。不过寥寥十个字,已让她濒临崩溃,泫然欲泣。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身子有伤吗?大概是没有了。
可还疼吗?疼啊,怎么不疼,每天都疼的要命,你知不知道啊?我的陛下...
她忽地站起身来,匆忙掩饰道,“对不住了润玉仙,师父传音让我紧急回宫一趟,告辞。”话音未落,已掐诀远去。
只剩下润玉,独自看夕阳看了许久,直到天黑了下来,方才回了天宫。
☆、莫染红丝线 徒夸好颜色(一)
第十二章莫染红丝线徒夸好颜色(一)
邝露甫一踏进宫门,便听见后院有缭缭绕绕的琴声传来,她穿过正殿穿过耳房穿过回廊,于槐树下见到了白真——神情专注地拨弄琴弦。
见她来并未作出任何反应,邝露心下知是他还在怄气,便也不说话,安静的坐上秋千,轻轻晃荡。此番,邝露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回白真。夕阳余晖温柔地洒落他一身,像是渡上了一圈光晕,是那样的不清晰,即便知道他本就是神祗,还是觉得他好像下一瞬就会羽化飞升。神仙大多拥有姣好的容貌,而白真的风姿却是神仙中无出其右的翘楚,面如冠玉,丰神毓秀,说他是四海八荒第一貌美毫不为过。
当然,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咳咳...”邝露正了正嗓子,佯装嗔怪道,“白真上神果真又骗了邝露!”
果然,白真停止了抚琴,抬头看了她一眼,故作冷淡道,“休要胡说,我何曾又骗你了?”
见猎物上钩,邝露不由唇角一勾,颇为调皮,“上神说青丘最美是若虚谷,依我看啊,明明师父你才是青丘最美呀~”
“哼,你以为你说两句好听的,我就能消气了?”白真别过头不再看她,一想到邝露替那个什么润玉求情就来气,明明是那个小子想冲他发火...他那样对你,你还这般护他,真是缺心眼!
“我估摸着,再过一月余这槐花都开了,到时候我给师父酿槐花蜜,可好?”坐在秋千上的邝露,朝着白真的方位稍倾了身子,探询道。
看着这般讨好乖觉的邝露,白真那点儿小情绪早已是烟消云散,但面上还是不假辞色,“你怎知我偏好甜食?”
知是白真已然消了气,邝露也不再拘束,双脚用力蹬地,秋千荡得远了,裙角衣袂随之翩跹飞扬,影影绰绰遮了些落日的辉霞,那些泛旧的温暖的暮光,一刹一刹的映入白真深邃的瞳眸。
“这世间也许有人偏爱冷清的颜色,但我还未曾听闻有谁喜苦不喜甜...”
52书库推荐浏览: 坐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