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典礼一完,便飞身九重天去也。
“陛下,陛下?”甫一踏进璇玑宫,并未见着润玉人影,白霜心中疑惑,可问遍了宫侍也不知人在何处。白霜却是心下一凉,话说,每每来寻润玉,人都是在璇玑宫里笑意盈盈的等她,但她却从不知除了这偌大冷清的宫殿,他还会流连逡巡在哪一处...
她并不像自以为的那般了解他。
每一场暗恋都必将产生一种负面情绪——患得患失。
雀跃的心情生生被一盆冷水浇熄。
她漫无目的地游走,路过天河石桥时,却得见一顺亮银龙尾于冰冷河水中浮沉,她不禁暗自赞叹,好漂亮的尾巴啊...目光顺着尾巴一寸寸往上挪去,白衣胜雪,丰神俊朗,不是她的天帝陛下还能是谁?
失落的心情又被一簇烟火瞬间点燃。
她欢喜的跑将过去,润玉却安坐石凳上,以手支颊,正阖眼观冥。看着润玉形状优美的双唇,貌似十分的柔软可期呀~反正人一旦陷入观冥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偷偷亲一下也不妨事的吧...?
情念一生,九条毛茸茸的狐尾再也藏不住,悠悠摇摆着彰显主人的翘首欢欣。
怀揣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一脸红霞的仙子合上双眼,轻轻贴上了天帝稀薄的双唇。
更深露重,将那份柔软染得微凉,她靠他那般近,冷香扑鼻,零星碎雨般打湿她的鬓角。好像已经很满足了,这个只称得上是触碰的亲吻,已经让她很满足了。这一整天,期待与失落,交替往复,直把她折磨的手足无措,然而在这一刻,通通消散如烟,整个世界安静的...只听得见他轻忽的呼吸声。
“陛下,晚安~”
心满意足的青丘女君,一个旋身便是消失不见,假寐的天帝将才缓缓睁眼,眸色深沉,叫人分不清情绪。
翌日,白霜佯装无事的又步入了璇玑宫,索要贺礼。
润玉一边批折子一边失笑道,“昨日我送去那多贺礼,小爱竟没有一样看得上吗?”因着早年间的相处,润玉始终改不了口,一直唤她的乳名小爱。
“那些东西一看就是礼官置办的,不是你亲自挑的...”白霜一口一个软松糕,气闷道。
润玉不置可否,那些东西虽说是按了最好的选,但的确没有一样是他亲躬。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小爱,相反,他是怕自己太过在意她了。
起初,他真的只是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的看待,还肖想着将她许配棠樾,等棠樾继任天帝后,她便拥有了这天地间最尊贵的名位。
他是夜神,是一片漆黑寂寥的深夜,邝露就像是温柔的月亮,默默陪伴着他,给他坚定的力量。然而,小爱的天真活泼,却像一线耀目天光生生将他这漫无边际的夜幕撕裂,让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将这光线捕获...
抑或是,他早已被她庞大的引力所捕获。
他又想起昨夜,那个清浅的吻。
“我本来也不擅备礼,眼下乾坤袋中只有这对耳坠,就将它送于你吧。”其实这副耳坠,他两次送将邝露而不得,却没想到竟会有赠她女儿的一天。
手中的松糕还未吃完,她便蹦跳着来至了润玉跟前,本想一下接过,可眼见双手蹭了糕点的油迹,便娇俏一笑,“要不陛下替我戴上吧,我这手上沾了油...”说着,便将贯着茶梗的右耳朝他眼前欺了欺。
你方才摸了鱼,手上沾了腥,还是我来吧。
遥远的记忆扑面而来,呵,难道这便是常言所道的因果轮回吗?润玉不禁苦笑,这究竟是他的救赎,还是他的劫难呢?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眼角下那点生动的泪痣,像极了那个人。他只知道,这一刻,他无法拒绝。努力克制住莫名而生的颤抖,小心翼翼的替她将湖蓝珠子的长耳坠佩戴好...
“陛下,您喜欢小爱吗?”
“不...”喜欢。
一路奔逃,终于远离了璇玑宫,也顾不上流血疼痛,白霜一把扯下耳坠,几番顿挫,终是不舍扔掉。
这是白霜第一次想要放弃,也是她第一次选择继续。
之后的五千年,她几乎倾尽全力,刻苦修炼,精进修为。母亲的话仍不时地在耳边回响,等四海八荒尊你一声上神时,再谈情爱也不迟。她深刻以为,自己第一次表白失利,定是因为品阶太低被嫌弃了...
空有青丘女君的名号,却无半分仙阶,的确是不能与天帝相配。
晋升上仙那日,她又去了璇玑宫。
她是哭着跑出来的。
九道轰然劈下的天雷,经受了百髓千骸被撕裂般的痛楚,也并未让她落下一滴泪。只他轻飘飘的一句,我爱的是你的母后,并非是你。整个人便如坠深渊,离崖岸越来越远,不复生还。
母亲是此任天帝唯一聘娶过的天后,那是有史以来,六界四海最盛大的婚礼,满天神佛皆出席瞻仰天后容姿。狂卷六界鲜花助兴,斑斓烟火连绵一整夜,在那段短暂的婚姻里,倾尽他所有欢欣,耗尽他一切情绪,从此所遇之人,无过都是天后的影子。
她只是无数影子中最逼真的那个,连泪痣的位置都恰如其分。
一个影子,却总想着凿壁偷光,岂知,光明乍现那一刹,便是消亡时分。
她纤长的食指顶端,忽而燃起幽蓝的狐火,她颤抖的举起狐火缓缓地点落在那滴泪痣上...灼烧的痛楚好似一遍遍的提醒着,她不是谁的影子,更不是谁的替身,她是青丘北荒女君——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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