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是那么怕啊。
她感到矛盾极了,脑海中天人交战,但终究她更在乎白子画。
她想着,如果我真的和师父在一起了,世人会怎样看待师父呢?
她不想让师父身上有污点。
那般高洁清冷的人儿啊,本就该独立于九天之上受人景仰,而不是落入泥潭受世人唾弃。
于是,她抬起头看向妖神的双眼,一字一顿:“没错,我爱他,但这是错的。”她的声音是痛到麻木的平淡,又夹杂着一点骄傲欣喜。因为她对他的爱依然无法割舍,深入骨髓,所以她对保护了师父的名誉而感到高兴,这是夹杂着苦涩的快乐。
绝情殿四周的墙壁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
妖神近乎崩溃,脑海中那根已经承受了无数重压的弦发出垂死的呻/吟,最终不堪重负轰然崩断。
“错的,你竟然说这是错的……”她的双眼归于死寂,最后一盏灯火最终泯灭于漫漫长夜,再不复一丝光亮。
“不!我没错……我没有错——!!!”妖神的声音突然拔高,束缚着花千骨的锁链因为她激动的情绪而收紧。花千骨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紧咬着唇,不敢发出痛呼声再次刺激到妖神。
反正,再痛也比不上她心中的痛啊,像是被人戳了个窟窿,呼呼的往外冒着血透着风,血刚一涌出,便被冷却到冰凉。
那幅绚丽的画卷突然被人大力撕扯碎了,揉成灰,蛮横地投入一杯水中。白玉的杯,里面的水像是被染了色般,泛起无数色彩,一层深过一层,一重压过一重。
她似乎听到那幅画在尖叫。
然后,那杯水又被同样粗鲁地灌入花千骨喉中。吞咽的速度不及水的流速,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泪。
那幅画后面的情景已经变了,不再是甜蜜的滋味,而是泛着血色,充斥着甜腥。
这是她自己的血。那一根根透骨的钉,那把晶莹的刺入身体的断念剑,那刺骨的凉意啊,让她血液中叫嚣的爱恋都冷却了下来,由沸腾变成了坚冰。
这是妖神的记忆,亦是花千骨的未来。
花千骨觉得心更痛了,但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受,那种逆伦的无望爱恋,原本就不应该留存于世吧。
“你看,我那么爱他,我为了他受了那么多苦,因为对他的爱,我失去了糖宝、东方、杀姐姐,甚至连轻水也离我而去。世人惧我,想要杀我,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了,可是连他也想杀我……”妖神坐在地上,抱着膝,用手捂住脸,嘤嘤哭泣着,难过得像个孩子。
墙壁上的裂纹变得更大,殿内的灯火也黯淡了。
“但是,因为你,那么多人都死了,你不能那么自私……”花千骨艰难地残忍指出。她是同情她的,因为她们同病相怜,也因为她们互为半身。但她同样也是怨她的。
因为在她的脑海里,天空变得诡异,下起了血雨。由于妖神出现,使得天地崩裂,洪水泛滥,人们被河水吞噬,被山石掩埋,村庄燃起大火,百姓颠沛流离。孩童在哭喊,女人在尖叫,而男人拖家带口,忍痛离家寻找可能并不存在的新家园。无数人不是死于灾难,便是沦为妖魔的美餐,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妖神出世。
这么多流离失所,这么多生死离别,怎么会不恨呢?
恍惚中,花千骨好像又回到了莲花村,在那所小茅屋中,她似乎看见了爹娘。娘亲一如她想象般温柔美丽,却在那里垂首哭泣,而爹搂着娘亲的肩膀,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失望痛心,随后,两人相携离去,任凭她如何呼喊也再不回头。
他又想到了师父。这天下,是她师父一直守护的天下,然而因为她,这个天下毁了,千年的和平毁于一旦,长留、蓬莱……数不清的人在她手上灰飞烟灭。
如果她没有这被占身体的遭遇,她想,这些地狱般的场景便是她会经历的吧,她可能就如妖神一般,不顾一切选择这终将遭到天罚的道路。
她突然又庆幸了,庆幸这遭遇让她的头脑冷却下来,变得足够冷静,才最终没有酿成大祸。
幸甚至哉。
她和妖神,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妖神可能是花千骨,但花千骨,绝不可能成为妖神。
绝情殿的墙壁终于开始龟裂坍塌,灯火骤灭,地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将她二人分隔,轰隆的巨响伴随着从裂缝中乍亮的光芒,大地开始震动,碎石一块接一块落在二人身旁,随后光芒盛极,在达到顶点时,世界安静了,什么都没有,徒留一片白茫。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题目“非同”是指花千骨和妖神不是同一个人的意思。
☆、第二十八章
传说,在遥远的沙漠绿洲,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城池,以金砖为墙,琉璃为瓦,镶嵌着各色宝石、玛瑙、夜明珠,空中还飘浮着一座座绿色花园,垂下一条条银练。因城池形似盛开的巨大莲花,故名“莲城”,为五上仙之一的无垢上仙所有。
此时白洛就站在莲城最为奢华的无垢宫中,承受着来自面前人的巨大威压,动弹不得,在威压下被迫褪去了人类的模样,化为半人半蛇,白发金瞳,显得有些狼狈,而他面前,那一身白衣的淡漠上仙却一身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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