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自武当所出,张无忌对自家手下的放荡不羁略感无奈。与张三丰对了下眼神,便面向那道童,问道:
“她可报上姓名?又有何特征?”
“那……那姑娘自称姓洛,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袭红衣,背着形似偃月的大刀,容貌确是极美,像是西域人。她身边……”
因调笑而高扬的嘴角随着道童的描述而缓缓拉平,杨逍拿着酒杯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原地:
“身边跟着一匹比寻常大一些的白狼,是也不是?”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便齐齐聚到了他身上。
道童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才道:
“白狼倒没有,但确有位紫发公子。”
“……”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哈哈哈,想不到你杨左使也有猜错的时候。”
韦一笑笑道,
“不过如此看来,那姑娘是并非你的旧相识了?”
杨逍没有答,半举着酒杯浅笑着朝他看了一眼。
其实那“红衣姑娘”的特征太过明显,他基本已断定了来人,毕竟刀华几乎不为女子所用,因着以女子的力道身法难以驾驭,练一百年也不可能出甚成果,任何一个有常识的父母师长,都不会让他的女弟子练这么个东西。故这天下耍大刀的红衣女子,除了洛昭言外恐也无第二人。至于闲卿,听闻妖修炼多年可化为人形……
——只是不知该如何向众人解释。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思虑之下,他还是舍去了从头解释他为何会猜错,又为何那人确实是他旧相识的因果缘由的念头,只放下酒杯,朝张三丰和张无忌拜了一拜,正色道:
“张真人、教主,杨逍知道如今需万事小心。但请命这位小童放那姑娘进来,杨某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她绝无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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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日夜沉浮,洛昭言容颜依旧。
她还是背着那把红色的刀华,坦然走进室内,看到他们,便不卑不亢地拱手欠身:
“在下洛昭言。”
她身旁的紫发男子亦是容貌绝美,从外表上看,颇有纤纤君子温润如玉的意思。他没有同洛昭言一般,目光从未离开过她,只在她自报家门时象征性地朝他们瞥了一眼,又象征性地一颔首表示礼节。
这一对璧人甚是养眼,且洛昭言的样貌较之当年惊艳光明顶的紫衫龙王黛绮丝不相上下,举手投足既有身为女子的柔情,又不缺男人的豪放,众人一时看得痴了,久久没有说话。杨逍只能干咳一声,起身抱拳道:
“洛姑娘,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杨某?”
“不过数十年罢了,自然记得。”
洛昭言笑道,
“杨兄风采依旧。”
“等等杨左使,你说你们有‘数十年’没见了?”
大咧咧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周癫放下手中的酒,夸张地张开手指掐着算了算,
“这姑娘看着年方二十,十几年前,莫非你们认识时她还是个孩子?”
这话着实是问到了点子上,也确实失礼了些。杨逍无奈地斜睨了他一眼,方想开口怼回去,却见洛昭言抿唇笑了笑,自己转移了话题:
“其实我今日确实是为找杨兄来的——带了个人。”
“人?”
“前几日,我与昭言有事入酆都鬼城。未到忘川,见一女子站在观尘镜前不愿离去,各路鬼差皆抱怨连连、十分为难。我们觉得好奇,便上前去,一看之下发觉是个熟人。”
一直未说话的闲卿此时开了口,他一侧身,悠然地斜靠在墙边。他的声线磁性温润,只不过应着那名字与性格,带着几分闲淡而游戏人间,
“那阎罗王一百多年前因打输了赌上到人间,冥界之人在地上的法力不如地府,被不识货的小妖追杀。昭言爱管闲事,顺手救了他。”
言及此,他一闭眼,这才将定在洛昭言身上的目光移开,
“如此,这次他便卖了她这顺水人情,改了那女子的生死簿,允许我们带其返阳。”
他的话音落下,花厅的大门便又轻轻晃动。众人皆惊异于两人不同于凡俗的言辞,只有杨逍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尽管闲卿字字句句都在暗示那自己朝思暮想之人,但纪晓芙逝去已久,他甚至连走上前去确认的勇气都没有,只痴痴地看着那大门重新打开,而后,转入一人。
只一眼,便已泪流满面。
杨不悔一下站起来:
“娘!”
当日在光明顶上,灭绝师太亲口承认清理门户之事,众人皆知。方才闲卿说那话时,他们还觉荒谬,如今见到纪晓芙真人,这才明了之前对话之间那些细微的奇怪之处究竟从何而来。
原来他们是杨左使早年间遇到的高人。
只见杨逍启了启唇似是要说话,却愣是哑着嗓子开不出口。直到纪晓芙先行走来揽臂将他拥住,才揽着她,流着泪,呜咽出一声“晓芙。”
明教中人只知杨左使对峨眉弟子纪晓芙情深意笃,倒确实没想到深到这种程度。
“那日师父要我杀你,我没顾后果,只想着决计不可伤害你。幸得无忌替我回光返照,我才能托付他将不悔送到你身边。后来入到地府,走到观尘镜前,他们告诉我,可以通过那面镜子最后看一眼尘世中留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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