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毕方鸟毁母草不成,又得知荼姚要对他妻儿赶尽杀绝,幸得一位仙子所救才得以脱身,轻笑一声。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他讨来了那根心羽,又朝润玉行了个大礼,化作原身,一头撞死在了界河之畔那陡峭的崖壁上……
润玉收了毕方鸟的内丹,又看了一眼崖壁上的那簇鲜红,想到毕方鸟自戕前看着那根心羽时露出的慈爱与无奈,眼中有浓雾升起。他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再睁开,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明,这才缓缓向身后的一片树丛走去。
刚才与毕方鸟过招时,他感觉树丛之后有一阵明显的灵力波动,似乎还有些熟悉。走近时,那里空无一人,却留下了一阵淡淡的清香。那是浅情身上的香味。
“是她么?她偷偷过来,是担心我的安危么?那她为何不直接跟来……”润玉喃喃道,有些出神。
润玉回来时,浅情正蹲在一边,无聊地摆弄着地上的石子。见他过来,浅情迅速起身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腕,隔着袖子为他把脉。虽然刚刚一直躲在附近偷看,但她还是要再检查一下才能放心。
在她拉起他袖子到时候,润玉本想躲开。可最终,还是任由她拉着,看着她眼里真切的关心,笑意在他脸上一层层漾开。“此次多亏浅情仙子提醒,否则润玉此刻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不客气,你没事就好,不过此后天后怕是会更加忌惮你,你要多多小心才是。”
“你……都知道?”
“嗯,本来是猜的,如今看你的反应,倒是让我确信了。”
“那你为何还要帮我,仙子七窍玲珑心,既然什么都猜到了,也定然明白,帮我不仅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容易惹祸上身。说到底,我不过是个身份尴尬的庶子罢了……”润玉终是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她到底为何要帮他,他太想不明白,也太想明白了。
“庶子又如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就算她是天后,也不能谋害他人性命。我明知她有错,又岂能装聋作哑。”
几千年来他一直深受荼姚的忌惮和打压,父帝知道了,只会告诉他,“我越是向着你,天后只会更加忌惮你,你要体谅父帝的难处”,旭凤倒是关心他,会给他送些灵药,言语间却总是要他不要跟天后计较,更别指望其他人为他说些什么。第一次有人觉得,天后这么做是错的,不管一个人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仙子当真这样想?”润玉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像是刚才听到的那番言论只是美好的虚影,稍一用力就会被碰散。
“自然是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只是几千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
“第一次?那你之前认识的还真是一群糊涂人。”浅情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原本稍微有些低沉的气氛也活泛起来。
润玉也笑出声来,他心中是真的十分愉悦。此刻天光已经大亮,小贩开始张罗着自己的早点铺子,由那些或仙风道骨、或青面獠牙、或拖着大尾巴的过客组成的画面不仅毫无违和感,反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祥和。人都说天界是这六界中最好的地方,如今想来,也是不尽然了。
润玉和浅情移步到一个小早点铺子,叫了些吃食。铺子里的小二是只雀鸟,他坐在一张雕花椅上,面前一块方桌上放着惊堂木、一把茶壶和一杯热茶。
倒是个多才多艺的小二,不知他领几份月钱。
“啪!”
惊堂木一拍,“诸位,今日小弟给大家讲一段三岛十洲仙子立流水渡碑。”
“好!”众人拍手喝彩。
雀鸟讲的欢快,众人听得热闹,浅情偷偷隐了相貌,低头默默喝着茶水。而这一切,也被润玉看在眼里。
“那只鸟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吗?”尴尬归尴尬,正事还是得问。
润玉摇摇头。
“哎,看来这次你要吃个哑巴亏了。”浅情用筷子戳着碗底,一脸忿忿的样子。
“其实就算留下什么证据也无济于事,她是天后,就算我告到九霄云殿上,她也会有自己的说辞。”
“可她这次暗算你不成,以后你的处境怕是会更加危险。”
“仙子不必担心,润玉虽不才,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况且我一向都是独自一人,寡情缘,少亲友,就遭遇不测,也没有什么牵挂……”
“你……”她又能说什么呢?说我是你的亲友?他们才刚刚认识,好像不太合适吧。
“浅情仙子想说什么?”
“额,没什么,不是,我是想说,我既帮了殿下,殿下可要报恩?”
“救命之恩,昊天罔极。仙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与我听,润玉愿效犬马之劳。”
润玉突然一脸严肃,倒是把浅情下了一跳,她本来也没想过要他报恩的,刚才这么说只是个幌子而已。“没那么严重,你先回去复命,耽搁了怕是不好。你是夜神,还要布星挂夜吧。等你处理完了事情,再来找我。”说着,幻化出一朵芙蓉花,“你来寻我的时候,就对这朵花施个寻踪咒,它就会带你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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