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水溢出了口腔,沾得满脸都是,还有一些滑进了脖颈里。丹药也顺着水滚了出来。蠢货、蠢货!我心里叫嚣着。
那蠢货慌忙取走丹药,又将我半抱进怀中,又将那湿漉漉的丹药塞了进来,简直……我竟是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这个蠢货了。
喂药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那蠢货怔愣了片刻,我以为他要放弃了。但入耳的确实这样一句话,“算了,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次粗鲁的塞药动作,还有一双温热的唇。
那是一双干燥的唇,一点都不柔软。
那人身上有一股酸腐的味道,一点都不美好。
陵端努力的将舌头送到更深的地方,丹药在柔韧的舌头的帮助下划过整个口腔,直到滚进咽喉。他轻轻托起我的脖颈,粗糙的手掌按压在我的喉结之上,有着微微的刺痒。
做完这一切,陵端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我安置好,他自己则坐到我的身边,我好似能感觉到他注视我的目光。
一定很蠢……
我默默催动灵力,驱使丹药中磅礴的力量,效力很快发挥了。
当听到碗筷那悦耳的撞击声时,我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故意表现出讶异的神情、艰难的轻咳,果不其然,那陵端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我的身边,而那一瘸一拐的腿却是那样的碍眼。
“你还真幸运,这粥刚好你就醒了。”
他被瓷碗烫得龇牙咧嘴,还用手指捏住耳垂降温。
这人果然奇蠢无比。我被这一认知愉悦了。
“其实我不太会喂饭,肇临小时候还被烫到过呢。你如果觉得烫就提示我,眨眨眼,咳嗽,或者吐出来都可以。”
他倒是个贴心的人,不过肇临是谁,弟弟么?
其实我还不太饿,毕竟那药的灵力就够我消化很长时间了,但是看着陵端殷切切的神情,我竟然无法选择拒绝。
一边喂着米粥,一边唠叨个不停。我口不能言,自是只能忍受。
实在听不下去了,我便闭眼,拒绝了嘴边的米粥。
这一举动让陵端窘迫不已,“对不起,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表情都带着几分恹恹的。
我有心解释……可是又能解释什么?因为我确实讨厌他的问话,什么家人,什么朋友,什么独自一人……
“看来是丹药起作用了,师尊说这药很厉害,看来是没错了。”陵端又一次为我诊脉。
我心道:丹药的确是上上品,不过陵端既然毫无修为,却又有师尊和这灵丹妙药,委实奇怪。我不由地望着他,猜测着他的来历。
他这人好像定不下性子,絮絮叨叨地同我说了很多,我间或给一些反应,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听着。我本就喜静,千年来孤独的游走世间,常与寂寞为伴。
眼前的陵端又与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并无甚区别吧。
“不、是,只是、因为、身、体不听、使唤。”会不会怀疑?会不会撇开他离去?
“哦,那你这情况什么时候能好?是否需要服药?我可以帮你煎。”
听到这句问话,我不禁想,这人真的不是修行之人?为何这般单纯?
吃下陵端喂给我的药丸,舌尖状似不经意间舔过他的指尖,他也毫无所觉,看来以口渡药之法只是无奈之举,并无他意。
我问他的来历、师承,他只言自己是师门弃徒。
我却因这四个字,想了许多。这般单纯的人为何被师门所弃,更狠心的废了他的修为、根基,是被人陷害的吗?
他既然不说,我没再多问,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当他问起我的来历时,我也是含糊其辞,对付过去,更让他为了起了个名字。
纯阳。
后来,我与他一同在衡山脚下定居,对外以兄弟相称。
陵端的体质很差,但他从不在意。陵端十分惫懒,却活得惬意。
他明明近在眼前,却让我觉得咫尺天涯。
我想帮他治好腿伤,他拒绝了。我努力帮他调理身体,他也不甚上心。
好似活着与死亡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而我却为此怒不可遏,这不像我。
他频繁的生病,让我愈发心焦。他却像没事人似的,依旧和我说笑。
冥冥之中有种预感,我留不下他了。
但我不相信。事在人为,我对他的管束更加严格,事无巨细,均要亲自动手,趁他熟睡之时,用灵力为他调理身体。
只是我终究留不下逝去的生命力。
生生世世,寡亲缘情缘……或许你不该遇到我。
有一天,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太子长琴,获罪于天,无所谛也。
聪慧如他,当即想到了我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或者说是半个。
他没有害怕。
他问我“魂魄分离痛不痛”“渡魂难不难”……
他说我是善良的,我不是恶魔……
千年来的孤寂、委屈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这一刻,我知道我再也无法放手。
我吻了的他的嘴角,不似无数个夜晚、抱着游戏、审视态度的拥吻。
是小心翼翼的、视若珍宝的吻。
也是陵端唯一知道的吻。
可是我被他推开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牡丹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