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闻到了奇异的,勾人的芳香,感觉到自己身处在迷人的花丛之中。
第二个少年问指引者:“难道我们已经来到了神的花园?”
指引者冷冷地道:“不要妄图摘取神的花朵。”
少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被贪念所指使,揭开了罩袍。
神惩罚他,让他呕血而死,血液将花园里的花朵浇灌得更加鲜红。
他们的第三个考验是视觉之魔境。
离开神的花园之后,少年们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什么声音、什么气息也没有第三个少年问指引者:“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周围好像什么都没有?”
指引者回答道:“的确什么都没有。”
少年有恃无恐,解开了罩袍,看见周围的确什么也没有。
指引者道:“为了惩罚你不听话,你必须放开这条绳子,不能再跟着我们。”
少年只得放开了绳子,但等指引者走远后,他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可是,不管他怎么走,发现周围的景物全都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他一直在那里徘徊寻觅,直到死为止。
故事讲到这里,戛然而止。
蓝岚道:“我讲完了。”
王怜花道:“可是还剩两个人。”
蓝岚道:“听话的那两个,见到了神,就这样,结束了。”
王怜花道:“一般qíng况下,剩下的两个里,总还得剔除一个的。”
蓝岚道:“我小时候也问过我爹,我爹回答我说,听话就是好孩子,而因听话受到奖赏的孩子世上并不止一个。”
王怜花叹道:“你小时候真好骗。”
蓝岚道:“也许他也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王怜花道:“其实这个故事的结局很简单,两个人见到了神,神又从其中挑选了一个。而后面没说完的半个故事,隐含的就是照心镜的秘密。”
蓝岚道:“至少第一个少年被啄光血ròu而死,和第二个少年因花而死,和我们现在所遇到的一切不谋而合。”
王怜花道:“比起这个故事,我现在更怀疑你爹究竟是什么人。”
蓝岚道:“夏老爷也曾经是嗣童,他与我爹从小相jiāo。也许我爹是听了他的经历,编出了这个故事。”
王怜花道:“因为夏久渊没有成为族长,所以他的故事只能到此为止,这倒也说得通。不过这个故事里,的确有两个很重要的线索——罩袍与绳子。”
蓝岚道:“罩袍除了防止少年们窥视圣山的秘密,也许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就是不泄露血ròu的气息,防止刺激到潜伏的蛊物。”
林镜花在一旁忍不住道:“如此这般,难道我们把头脸手全部包起来,就可以通过这里么?”
蓝岚点头道:“包括眼睛。”
林镜花道:“这样的险地,如此无知无觉,若有其余不可测的危险,岂非一点还手之力也无?”
王怜花道:“所以需要指引者和绳子。这个故事里说,只要听从指引者的话,抓住绳子跟着他走就可以。只要这个指引者能安全地通过这里,跟着的人就都是安全的。”
林镜花道:“嗣童的指引者若是族长和蛊童,自然没什么可担忧的。但我们去哪里找个指引者来”
蓝岚叹了口气道:“只有从我们四个人里面挑一个。”
林镜花冷笑道:“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安全的通过这里?其他三个人又如何甘心将xing命jiāo在他手中?”
两人虽然神态各不相同,却都qíng不自禁地转头往一个方向看去。
沈làng。
沈làng低头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声。
王怜花跳到沈làng面前挡住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人:“你们想得美。”
蓝岚小心翼翼地道:“王公子,若我和林姑娘来引路,你可放心?”
王怜花心下也知这是唯一的选择,口中却依然不服输,道:“沈làng既不是族长也不是蛊童,如何一定能抵挡?”
蓝岚道:“蛊虫再毒不过是活物,只要沈相公眼明手快小心些,也许便可以应付。我和林姑娘武功与二位相差甚远,自然还是沈相公来引路更好。”
其实蓝岚还故意漏说了半句话。
王公子,也许你也可以,可是我们不放心将xing命jiāo在你手中。
但这个意思,不仅王怜花是懂的,沈làng更懂。
沈làng也不废话,只道:“那便请各位准备起来,在下姑且一试便是。”
两人人开始撕拉自己衣衫外袍,将手和头脸包上。若非此时此地,这qíng形看起来着实有些好笑。王怜花见那两人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方慢吞吞地开始动作。沈làng见之笑道:“不如我帮你?”
王怜花道:“好。”
沈làng便撕下衣角边沿,先帮他包裹手指。
这动作沈làng做得着实熟练,熟练地令人心悸。
那些痛苦的时刻。
那些撕裂般的挣扎。
在这一分分一寸寸的体会中,竟也化成静谧美妙的回忆。
王怜花微垂的眼睫在风中颤抖,像一朵晚开的花。
其实细细想来,现在所面对的危险,何尝比那时少上半分。
心中竟然会丝毫无惧。
也许不过是因为,甘苦能与你一起分享。
便是死了,也了无遗憾。
王怜花看看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手指,觉得那形状有一种稚拙的有趣,于是举在眼前对着沈làng笑了起来。
他的眼睛怎么会这样亮。
沈làng在用布带蒙住他双眼的时候,qíng不自禁地这样想。
第135章
除了罩袍,还有绳子。
谁会无聊到随身带根麻绳。
身上略微多余些的衣物都被撕扯下来包裹皮ròu,自然也没得多余去做一根够可靠的绳子。
于是只剩下了双手。
手牵着手是一种很好的方式,尤其是在你提防他人,而自己并不想、或不能做什么的时候,所以蓝岚和林镜花立刻就同意了。
沈làng伸手,想要去牵王怜花的手。
王怜花眼已看不见,便出声询问:“沈làng?”
沈làng道:“是我。”
王怜花道:“你拉着林镜花,林镜花拉着蓝岚,蓝岚拉着我。”
沈làng道:“嗯?”
王怜花道:“这样我还有一只手,可以拿着碧玉孔雀,防止红眼夜枭趁机追上来。万一你有什么事,我还可以帮你。”
沈làng道:“万一我有什么事,你不必帮我,原路后退便是。”
王怜花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已经学得很乖,知道在你面前许多话说了没用,也就不说。什么时候你能像我一样识相就好了。”
沈làng莞尔,忍不住地想去亲吻他,怎奈实在是包地密不透风,无处下嘴。
王怜花感觉到一阵温柔的气息,便从心底深处想要笑起来。
此时沈làng也已将自己全身除双眼和右手之外的部分严严实实地包裹好了,左手牵上林镜花,右手便拔出束发小簪捏在指尖。
尽管他拿的是一个小小的簪子,却不啻于拿着一把剑。
命悬于此。
沈làng转头看了看与他相隔两人的王怜花,突然有那么点儿悲观。
若我不幸死在这里,临死前的最大遗憾,一定是没有一路握着你的手。
沈làng难得的多愁善感,王怜花却很乐天派。
也许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会觉得沈làng是个可靠的人,却绝不会有王怜花的感受来得深刻——连他王怜花王大公子竭尽全力都没有成功害死的人,岂是别的什么人能随随便便就弄得死的?
这不仅意味着qiáng大的武功与智慧,还真得加上一点运气。
所以王公子实在是出乎意料地放心。
换成林镜花,就不能这么放心。
沈làng每一次用簪尖去刺死沿着衣衫爬上来的血蛊虫时的动作,她都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却看不见。
看不见本身便是令人恐惧的,何况还有之前诸多的可怕暗示。
这般qíng境下,沈làng居然还突然放开了她的手!
林镜花尖叫一声,往沈làng的方向直扑过去,死死揪住他的衣衫。
她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不知道这一动作差一点就至沈làng于死地。
原来沈làng刚刚刺死一只爬到他袖口的血蛊虫,还未吐出一口气来,猛然便觉左眼之前突然出现一点鲜红!
若拿簪尖去刺,岂不是要刺中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刻不容缓之际,沈làng立刻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甩开林镜花,用他被布条包覆着的左手拍开了那点鲜红的事物!
他刚做完这动作,林镜花便发疯一般地扑了上来。
若不能及时甩开她的手,或者她早扑上来一瞬息间,他就有可能死掉。
沈làng却并没有闲暇解释,只是轻喘了一口气,左手重又握住了林镜花的手。
此番种种,在电光火石之间,开始复又结束。
王怜花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由林镜花的尖叫和蓝岚手掌传来的震动猜到了几分,心下十分恼怒,冷冷地道:“林镜花,你镇定些。不管沈lànggān什么,你都不许动。若你碍了他的事,便是出了这花丛,一样无命可留。”
林镜花紧紧抓着沈làng的手,几乎哽咽,只得拼命点头,虽然知道王怜花一定看不见。
母亲死去不过一昼夜间的事,却令她有世上再无人无事可以依附之感。
方才沈làng放开她手的瞬间,难以形容的彷徨孤苦的感受突然汹涌而来,几乎无法承受。
林镜花有些警觉般的自我嫌恶。
也许自己,不过是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或者一样可以依靠的事物罢了。
梦寐以求的美貌、母亲的存在、沈làng的左手。
这一切对她而言,像是同样的东西,竟然没有孰高孰低。
能够牢牢抓住一样,便绝不qíng愿放手。
虽然王怜花此时凶恶的警告的确起了一定的威慑作用,但林镜花依然不敢保证下一次沈làng突然放开她的手时,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qíng来。
幸好,这花丛不过百步远,沈làng并没有遇到更大的危机。
但有了刚才的经验,在走出花丛之后,沈làng还是小心翼翼地先提醒道:“林姑娘,我们已经出来,可以放手了。”
林镜花听话地松开了手,王怜花在最后面嗤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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