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十分抱歉。”奥斯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安慰道:“不是贵族又有何妨呢?圣经里曾写神不偏待世人。约翰·冈特摄政时,革命者也说亚当耕种和夏娃纺织时,生来就没有贵族。”
绅士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喜欢圣经,是基督徒吗?”
“并不是的。我本来很喜爱圣经,可自从其中一段被卡蜜儿写成分手信以来,我便再也不喜欢了。”
“呵,人人平等,若按世间的法则,就是个苍白的谎言,世人明显就是不平等的。惟有在“正如造他主的形象”,也就是每个人都是按着神的形象被造的这一点上,才能说人人平等。”
“是啊,人人平等,多么难得!”在女爵府发生的事便让他深有感悟。
“我很高兴你也能这么想。”路易斯说。
路易斯发现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有自己的思想,他不仅对生活充满信心又藐视一切有色的目光,仿佛和他亲近一点,心底布满的阴郁都会消失不见。
“是的。但是圣经也讲到,生命在人里面,这生命与信念就是人的光。所以是贵族与否,还是要凭借世人自己的本事。我相信路易斯先生您这么优秀,有朝一日一定会加收爵位的,这就好比伦敦的纳尔逊将军,哈哈,他好像总是伦敦人最爱举的例子!”奥斯卡指着广场另一边纳尔逊将军的雕像,接着滔滔不绝地讲:“他可真是个传奇,缺少了右眼与右手,但却拥有无与伦比的天才头脑和勇敢的品质,这是他自身的光,是上帝赐予英格兰的礼物,是海洋赐给敢于征服的男子汉的慷慨的奖赏,所以——人啊,之所以不平等,全然是有人自己的原因的,说到这儿,我想起我家乡爱尔兰的华莱士……“奥斯卡顿了顿,后知后觉地,突然感到有些难为情:“哦!对不起,我可能是开心过头了,只有我不停地在讲话……我的朋友也总是说我容易进入自己的世界,这太丢人了……”
“我懂你的意思。”路易斯看着他。
奥斯卡不好意思地笑笑,“唉?圆圈舞来了,让我们去吧!”
密密麻麻的人群排开,大家迅速找到自己的舞伴。顾名思义,圆圈舞是来回转圈的舞蹈,两个人要在原地转圈之后,背着再绕一个大圈,在反反复复的兜兜转转之后重新拉回对方的手。
音色圆润的双簧管和萨克斯欢快的响起,还伴有悠扬的苏格兰哨笛和来自爱尔兰的竖琴。浩大的庆典广场上瞬间旋转起各种颜色的女士蛋糕裙,特拉法加广场突然变成浩瀚的花海。
明明再简单不过。
可奥斯卡却快要被这反反复复的感觉搞得要崩溃了。
每次双方背对着离开都预示着下一次的重新相遇。
在即将牵上路易斯先生的手时,他突然产生些不适应。当然这并无不妥,这只是寻常的庆典舞而已。
每一次的转身离开都让他无比害怕下一次的两只手的触碰,就像这个圆圈,让他从始至终陷入一个循环。
之后他会重新与路易斯那双黑色的眼睛对视,那里有着巨大的、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就像有凶猛的黑色海水团团把他包围。
但又好似只有在路易斯的眼睛里,奥斯卡才觉得自己是被看重的。
特拉法加广场的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旋转的人群瞬间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和碰杯声。
“新年快乐!路易斯。”奥斯卡转圈过来,精准地牵上他的手说道,满脸通红:“认识您很高兴,这是我来到伦敦一年里最开心的一晚了。”
“奥斯卡,我也很高兴。”路易斯回答。这是我二十年里最开心的一晚。
不一会儿,欢快的管弦乐宣告结束,人们不知疲倦地又重新变换了新的队形。
“我现在天旋地转的。”奥斯卡晃悠悠地走出来,险些要撞上路灯,他扭头看着路灯下仍旧站得笔直的男人:“不得不说,您真的很适合跳舞。“
“但是现在我必须得和您告别了,太晚了,卡蜜儿小姐可能会很担心。而且,我的舅妈也比较……”
路易斯没说什么,轻微点了点头。北居住区和公爵府在广场的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我家在北边,看来不能和您同一道了,再次感谢您的颜料,请您路上务必小心。”
两个人相互告了别。
奥斯卡才走了几步远就频频扭头,他很喜欢这个古怪又友好的绅士。
而那个绅士的背影挺得永远笔直,从来不东张西望。
路易斯回到公爵府。
门口停着表弟约瑟夫出行用的马车。而现在马车的车体正激烈地晃动着,里面传出男女的叫声,一听便知道在做什么,还夹杂着皮肤相互撞击的声音。
从未体会过的好心情霎时灰飞烟灭。
真是好一家子。
路易斯刚脱下风衣,便被莫里斯夫人拦住了。
他的伯母此时神情很严肃。路易斯饶有趣味地回看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莫里斯夫人看着他不太友好的眼神,咽了口口水,但还是以长辈自居,开口质问:“路易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而坐在沙发那边发出阵阵抽泣的卡蜜儿小姐委屈又怨恨地看着他,眼睛俨然是哭肿了。
莫里斯夫人走到沙发旁边,摆着架势:“我有话想和你谈谈,过来坐吧,侄子。”
路易斯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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