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一桌的晚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准备好的,但这绝对要花费主人很大一番功夫。
路易斯先生为奥斯卡摆好了白色的餐巾,却没有坐到对面,反而不合礼仪地在他身边坐下。
修长的手拿起了刀叉,开始为身边的伤者切餐盘里的芝加哥牛排。为了照顾奥斯卡还没痊愈的身体,他特意吩咐人少放油,还添了许多洋葱、樱桃、番茄、鸡蛋和生菜,以便于他的消化。
他看着路易斯先生的举动,觉得现在自己好像突然成了一个重度残废。他只是后背被打烂了而已,怎么搞得他好像双手也不能动了一样。
路易斯只把开胃冷菜和那盘精致的李子布丁放在他面前。毕竟,这些东西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用叉子吃掉。
那小小的一块李子布丁上裹满了黑糖与白兰地酒,可以闻到丝丝甜蜜的气息。奥斯卡才尝了一点,便完全被它折服了。
他从未吃过这么细腻可口的甜点,不由得多吃了几口。
爱尔兰人在进餐时爱喝酒,比如啤酒、葡萄酒或者更烈的酒,奥斯卡也是。
但这里完全没有酒瓶的影子,只有一些蘑菇浓汤、果汁、热可可和甜茶。
路易斯先生紧皱着眉头,优雅地使用着刀叉,那块牛肋条肉被切的整整齐齐的,上面还被洒上了一点点酱汁。
路易斯将餐盘摆在他面前,神色仍显示出主人的不悦。
“喝点什么?”
奥斯卡没有回答,他现在只想要点白兰地。
“那就热可可好了。”路易斯把冒着浓郁香气的杯子端了过来。
奥斯卡在路易斯的注视下只浅浅尝了一口,他不知道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开口讲:“先生,虽然刚刚有些不快,但我还是想,我不能再麻烦您了。”
那些无法接受的事情化作了谁也不可阻断的冲突,这冲突一旦开始,就要趁热把所有的问题解决掉。
“您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人,而我只是一个到处谋生计的画家。我不会怀有那种心思,也请您趁早放弃。”奥斯卡说,“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您不用浪费宝贵的时间和这些昂贵的食物在我身上,你还有卡蜜儿不是吗,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我也愿意祝福你们。”
“你真的太伤人心了。”路易斯语气恢复了平静,却用一种接近悲伤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懂,她只是为了钱才接近我。”
“路易斯,”奥斯卡叫住了他的名字,“这么说的话,您也知道了我是因为偷窃罪才被打成这样,您不怕我会偷走您的东西吗?”
“你非要用这种话来激怒我吗?”路易斯眼底泛红,竭力控制住自己喷涌而上的悲伤和愤怒。
他知道奥斯卡不明白他的感情由何而来,甚至也不想去搞懂他的心意是从哪天起慢慢浮出深渊的。
“就此打住。”
“再吃一些,我送你回房睡觉。”绅士说。
争执并不可怕,最怕的是两个人争执过后,突然陷入一种理智下来的沉默,在这烦躁的沉默中,一席的美味佳肴突然变得难以下咽了起来。
奥斯卡很快地饱了,路易斯先生再次抱他回房,两个人谁都没有讲话。
绅士似乎没有太大的情感变化,还是温柔地为他的后背涂抹上了药水。临走之前,他将房门关得半开,留出一条宽宽的缝。
因为刚刚争吵时的扯动,背上刚有一点长合趋势的伤口又裂开了。奥斯卡仍旧趴在床上,从他这个方向往门缝那里看去——
可以看到路易斯先生刚刚点亮了灯,开始处理今天没有做完的工作。
他半个身子埋在宽大的办公椅里,油灯在水晶罩下明亮的舞动,将他的侧脸照得英俊非凡,如同奥斯卡在墓地里见到他的那天。
奥斯卡隔着中间的悬空处和两条大走廊静静地看他。
路易斯先生也在此时突然回头,在缝隙中精准无误地看了过来……
天慢慢黑了,西蒙刚刚加完班,甩着公文包跳上最后两个台阶。
他熟悉地拐过弯,扣响老伯顿家那扇破旧的木门。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后面露出奥斯卡的舅妈那张刻薄又寡淡的脸。
“晚上好啊伯顿太太,”西蒙热情地向她问好,又往里看了看:“奥斯卡在这里吗?”
“我倒想问问你呢。”舅妈看着西蒙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她的态度很明确。
“他不在您这里吗?”西蒙疑惑地问,“我已经四天没有见过他了。”
舅妈突然嗤笑了一声,“呵,还说能养活自己呢。下午我才去公园找过他,他竟然连画也不画了。”
“您知道他最近遇上了什么事吗?”西蒙想起几天前,他的好朋友一直都很沮丧。
“什么事?”她大声反问,“这个无所事事的流氓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对面阁楼的妇女听到楼下吵闹的动静,开窗露出半个身子来,对他们喊到:“小点声音!”
伯顿太太马上抬头骂过去:“关你屁事!”
对方讥讽地说:“你总这么粗鄙,孩子睡了,你不睡别人还要休息呢!”
“那又关我什么事?”
西蒙一看这吵架的架势,马上闭上嘴,与舅妈告别,赶紧先走了。
索荷区仍旧是吵吵闹闹的,街道上一年四季的充斥着妓.女和那些糟糕的中年男人的欢笑声。那些妓.女们也不惧寒冷,穿着单薄的连衣裙,却一点也没有瑟瑟发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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