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先问一下,”他继而转头问向格兰特:“下水道是什么?”
格兰特汗颜,耐心地向他解释。
在英国所有的居民家里,都有一种类似与厨房排水管那样的东西,这种管子是用来排污的,只要家家户户修建一个室内厕所,自家的污秽物也可以通过那里排到地下,通过管道排向大海。
奥斯卡垂着眼睛,并没表示出多少好奇。但他内心却在想,确实如此,舅妈总是因为这根管子的臭味跟人吵架。
“你疯了吗?那可是一笔巨大的工程。”索伦仔细地与路易斯分析,“你得到的那些钱,会全部在这里耗光的。”
“我明白,”绅士不置可否,“可我需要政府的支持。”
“支持?”索伦以为是路易斯遇到了什么麻烦,“那我是不是该跟着你投资?大富翁?”
“可以。”绅士大方地同意,“你可以通知你的父亲。”
“您总是能相信他。”格兰特看着索伦先生,同样肯定地说。
这件事情很快就安排了下去。与此同时,议会也将最后的决议确定了下来。城市下水道系统立即开始进行有序的建设,那些贫苦的人们一接到了通知,就不得不每家每户出一个劳动力。政府会为他们分发面罩,再要求这些居民带上自备的推车,从家里出发,前往泰晤士河进行义务劳动。
午餐结束,绅士把格兰特留了下来。他先是将奥斯卡送回房去,再返了回来。小助手耐心地等待着老板给他安排重要任务,本以为路易斯先生会对此项投资任务交代什么,却没料到老板问了他一句:“床单该怎么洗?”
“什么?”小助手复述了一遍,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我说,如何洗床单?”绅士认真的神情让他压力很大。
小助手想了想,回答他:“这个……就是把床单泡在水里,用一些肥皂,把床单上的脏东西使劲揉搓干净,就可以了。”
绅士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他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洗过什么东西。
格兰特贴心地提示:“也许,您可以把这种工作吩咐给女仆?”
“不用了,奥斯卡绝不会同意。”绅士点头,“我明白了,没有事了,格兰特,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先生……”
格兰特乘着马车原路回去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祸不单行,世事总是如此。霍乱的祸根还没有解除,战争的警报却再次敲响了。政府的官员不仅呼吁劳动力前去清理泰晤士河,还要求各个地区必须达到征兵的数量指标。这可真是太有失良心了!英国人民对清理泰晤士河倒没什么怨言,他们饱受这场灾难的摧残已久。
可征兵呢!
仅仅是为了一场与英国根本无关的战争,仅仅是为了那数百年来的欧洲均势,正值年轻的男人们就该离家参军,去做一些掺和别国的闲事!却担负未知的、可能会丧失性命的危险!他们怨声载道,绝不肯向政府的这一政策妥协,政府只好降低了指标,把监狱服刑的罪犯、还有前几个月记录在案的公民通通抓去参军。很不幸,当时在监狱待了一周的莫里斯爵士就在其中。
奥斯卡的舅舅也是,与那些罪犯不同,他是自愿参军的。因为在那场无聊的巫觋事件中失去了女人,即便是个很聒噪很抠门的女人——除此之外,她毕竟没做过什么再出格的事,老伯顿只能孤身一人地生活着,煤矿日复一日的劳动又让他感到窒息和痛苦,所以他萌生了加入军队的想法。老伯顿这么想着,他也许能过上另一种不一样的日子,管他的呢,只要不再像现在这样,就是在战场上死了也好。
一场征兵运动终于结束,可征到的人数仍差得老远,这些身强力壮的男人——当然,也有老弱的夹杂在其中,通通被政府送出了国外,去遥远的土耳其参加战争。
在他们面前摆着的,也许是一条看不到明天的死路。对那些早就不堪重负的人来说,也许,会是一条翻身逆袭、跻身上流的通途。
隔日清晨。
索伦:“我要回去了,各位。我爸爸让我来监工,顺便和你学点儿什么东西,但我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这个荣幸。这里好是好,路易斯,我谢谢你的款待。就是晚上再这么听下去,我这条光棍可能会受不住。”
格兰特:“老板,那么我也要告别了。谢谢您前几天提起的假期,我收回之前那句选择工作的话,我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遵循您的意思,投资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您如果还有洗床单的问题,可以随时叫我。”
金发的年轻人听到这句话,狐疑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而男人面无表情,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把他们送走后,奥斯卡转身问向男人:“洗床单?昨天你弄了自己一身的水,搓破了那条床单?还因此特地去咨询了助手?”
对方那双好看的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用一种满是戏谑的眼神看着他。
“没有。”绅士摆着一张冷脸否认,大步进门去了。
春天的尾巴转瞬已至。
伦敦这座灰蒙蒙的城市慢慢恢复了往日的色彩,居民区的女人们再也不会将粪便堆积到泰晤士河上,那些船夫也再不用担心从运桥下过时,会有什么恶心的东西突然掉过来,臭烘烘地扣到自己的头上。
格兰特在此之前查过一些相关资料,真不敢叫人相信。早在伊丽莎白一世统治时期,有位极受女王宠爱的爵士就已发明了世上最早的抽水马桶,但这只是女王的专属品,并没有普及到各家各户,人民也无力承担昂贵的、修建城市下水道的费用——他们的税收已经够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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