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这样的一封带着流行味儿的信件却打破了这样的屏障,打破了武士这样的偏见。
真田信藏带着好奇捡起了信件,流畅的钢笔字迹印在信封上,带着说不出的优美形状,上面还附带着一句夹杂着舶来词的日语。
是给小姐的信,是一个男人给小姐的信。真田信藏突然意识到。
“信藏先生!”
小姐惊呼着小步跑过来,看着真田信藏手中的信件,脸颊微红。
“这是...我的信件。”
“啊,失礼了。”真田信藏把信件递给小姐。
“请问这是?”
“啊,这个是,是,就是信件嘛。”
“看笔触像是男人写的吧,是小姐的朋友吗?”
“嘛...算是吧。”
“该不会是心上人吧?”武士半开着玩笑说着。
“才不是!信藏先生不要胡说啦!”阿白突然激烈的反驳,但随即意识到这样的语气有些不妥,边红着脸低下头。
“信藏先生...可不要告诉母亲啊。”
“所以果然是心上人?”真田信藏有些惊讶。
“也不算吧,虽然曾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那个人只不过是平民,还是商人,母亲,母亲她一定不会同意的。”阿白的神情有些落寞。
“是吗。”
“但是,但是那个人真的非常优秀!懂很多东西,理学、英文、经商,他是真的很好的!”
阿白突然仰起脸,真田信藏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和含着热泪的双眼,她的感情真挚而热烈,像一团火焰一样燃烧着,在这衰朽的大宅中燃烧着。
真田信藏不由被她诚挚的感情所感动,眼前的这个名叫阿白的女子虽然尚且年幼,但是她的心灵却已显露出了女性对于世界独有的诚挚的情谊,她温柔而娴静,但是却在内心深处酝酿着最炽热最决然的感情,如此真挚,如此浓厚,以至于在她的眼睛里丝毫没有理性的位置,有的只有这样美好而纯真的情谊。
真田信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如何去应对这样棘手的情况。
他该安慰吗?他该劝解吗?还是将美梦撕破,将残酷的现实展露给这个尚且稚嫩的少女看?
不知道,武士的手指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呆着这种地方,这样穷困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
小姐偏过头,用衣袖擦拭着眼泪,最后还是恢复了之前娴静的样子。
“失礼了。”她向真田信藏鞠躬,随后头也不回拭着眼泪小跑着离开,木屐踏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音。
真田信藏放下不由自主伸出去挽留的手,默默眼下喉咙里意味不明的话语。
令人感到十分意外的是,侑子小姐寄来的信件里并没有装者什么奇特的东西,只是装着一把普通的,看工艺倒是上乘之作的普通折扇。真田信藏仿佛检查,不断开合折扇,最终确定这确实如侑子小姐在信中所说,只是一把普通的,稍显昂贵的,用来作为他帮忙寻物酬劳的折扇罢了。
既然是这样那把它典当掉也没有关系的吧。武士在心中默默想着。
“咚咚。”屋外传来敲门声。
“失礼了。”小姐的声音。
“请进。”真田信藏将折扇收好。
“信藏先生,这是母亲托我送来的糕点。”
“啊,谢谢夫人了。”
小姐将糕点放到桌上,但是却并未离开,她捋了捋耳边的鬓发,犹豫着开口。
“信藏先生去过镇上了吧?”
“是的。”
“那么有见到吗,那个阴阳师。”
“当然见到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会那些咒术吗?您有找他占卜吗?结果呢?他说了什么?”
“别急嘛,我又不会突然逃跑。”
“啊,抱歉。”
“那位阴阳师,大概确是位有本领的人吧,用了些咒术类的东西,可惜我隔着屏风并不曾亲眼见到,但是,怎么说呢,还是给人一种‘这人确实知道些什么’的感觉吧。”
“那…结果呢?信藏先生去问要找的东西的事情了吧,结果呢?那位阴阳师怎么说?”
“他说…‘远在天边’。”
“远在…天边?”阿白喃喃自语。
“那,那不就是‘近在眼前’咯?”
真田信藏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在这样偏僻荒芜的大宅中,小姐每天的工作不过是打扫整理罢了,偶尔会翻一翻前人留下的和歌集子,拨弄一下琴弦,像是以往的那些贵女一般,但是今日她所展露出的敏锐的思维和暗藏的聪慧,确实叫人吃了一惊。
“真是叫人意外啊,小姐。”武士感叹着。
“嗯?怎么了?”
“您的聪慧真叫人惊讶。”
“哪有…”阿白微微红脸,小声解释着,“这也不过是人家教的罢了。”
“是谁?那位神秘的信之君吗?”武士笑着调侃。
“除了他还会有谁啦。”
“所以你们很熟咯?”
“只是通过几次信件的程度,谈不上熟识的吧。”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看信封那人应当也算是有钱,联姻的话藤原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吧?这样大的宅子光靠你和夫人的话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我…我知道的,但是母亲绝对并不会同意让和平民有姻亲关系的。”小姐似乎不愿多谈,扭过头去小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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