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田信藏并非为此感到愤怒或者悲哀,这样的事情他并非第一次意识到。他在为另一件事情担忧,为那妇人口中最后模糊不清的和服小姐感到担忧。
他想起了小姐,穿和服与他一同来镇上的小姐,没怎么出过门的她显然是镇上居民眼中的陌生人。说来奇怪,虽然知道这很有可能只是个巧合,但是真田信藏却觉得那个和服的女人一定就是小姐。
武士动了动嘴唇,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妇人远去的地方。
“是认识的人吗?”卖药人看出些端倪,便出声询问。
“不知道,但我想大概是的吧。”
“不去看看吗?”
真田信藏沉默一会,理智地劝告自己事情不会这么巧,贸然过去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他终于还是点点头,带着忧虑走向了刚刚妇人离开的方向。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正确的。
被围观的确实是小姐,更准确地说,是小姐和一个男人,以及不知为何出现于此的夫人。
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看起来高档的手工西装,裁剪合身衬得他身形挺拔,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教养良好的微笑,从容地低头俯身和夫人说着话。
但是夫人的态度并不友善,虽然由于身高问题不得不微微仰头,但是穿着古板和服的女人依旧面容严苛,气势颇有几分刻薄强硬,脊背挺得僵直,就像她的态度一样,疏离又刻板。
他们似乎起了些争执,虽然双方并没有激动的言辞和动作,但是从他们冷淡不近人情的话语中也能明白他们并非熟识之人,也非陌生人,真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不得不虚与委蛇又对对方不屑一顾。
“是认识的人吗?”卖药人问站着一动不动的武士。
真田信藏点点头。男人大概便是小姐今日要见的信之君,这样的情况,怕是两人的私会被夫人撞见,又或者是夫人有意为之,造成了现下这样针锋相对的情况。
真田信藏叹了口气,为小姐多舛的命运感到可惜。那位尚且稚嫩的少女,如今正低着头半躲在男人身后,手指紧紧攥着男人手绢,细看还能发现微微颤抖的身子。
小姐在哭吗?真田信藏不由猜测着。
武士茫然地伸出手,迈步想要去,想要去干什么吗?真田信藏突然困惑地看着被卖药人拉住的手腕,对方温凉的体温通过脉搏渗透进他的血液中。
“这样直接过去真的好吗?这可是别人的家事吧。”耳边响起卖药人清凉的话语。
真田信藏一愣,随机摇了摇头。
“再怎么说也是我拜托小姐带我来镇上的,无论如何我也…”
“无论如何你也逃不掉了,吗?”未说完的话被卖药人高声强硬地打断。
真田信藏一噎。他突兀地想起这短暂的几日发生的事情,从他到藤原家的拜访,借宿,莫名凶狠可怖的犬吠,老宅内生长的枯树,阴沉古板的夫人,充满活力的小姐,神秘的信之君,以及难以捉摸的卖药人。
模糊中他意识到,似乎所有有关的人都被聚到了一起,一切早已安排妥当的戏剧终于开演。
“你也知道的吧,人齐了。”武士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人齐了。”卖药人看着他,蓝色的眼睛中是如千年冰雪般驳杂的痕迹。
真田信藏面容复杂地冲他点头,随机挥开搭在手腕上的冰凉的手,走向预定的,对他而言却是未知的舞台。
“夫人,小姐。”武士向陷入冷漠争执的人打招呼。
夫人刻薄的话语被打断,随即不情愿地收起苛刻的态度,换上一副平和周到的皮囊与借宿的武士打招呼。
“真田先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
“听闻这边出了些事情,好奇过来一看。”
“真是失礼,让您见笑了。”夫人略带歉意微微躬身。
“不,哪里哪里。”真田信藏说着,随即将目光移向护在小姐身前,带着戒备的男人身上。
“不知这位先生是?”他将目光移向小姐,出声询问。
“这位是,浅仓先生。”小姐小声介绍着,抬头看了一眼真田信藏,随后被母亲肃穆的眼神吓得再度低下了头。
“浅仓优一,跟随父亲做了些小本生意。和阿白小姐…算是笔友吧。”浅仓将小姐往身后护了护,略带敌意地看着真田信藏。却引来了藤原夫人一声轻蔑得有些失礼的冷哼。
真田信藏对此也很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做了自我介绍。
“真田信藏,因故暂时借宿在藤原宅。”武士特意加重了暂时二字,表明自己并无敌意,只是个陌生人,终有一天将要离去的陌生人。
浅仓优一打量一番,见少年眼中并无半分虚假之意,便放下戒备。
但是空气中尴尬的对峙依旧没有消解。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异样,妇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低劣的方法掩饰着她们的窥视和议论。
真田信藏不喜欢这样。
或者说,没有人喜欢这样。
“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坐下说吧?这样站着当真失礼。”真田信藏向夫人建议。
夫人扬了扬下巴,矜持的点头。
“我知道一家茶屋,老板手艺还算不错,用来招待浅仓先生相比不会失礼。”
“一切都听夫人的便是。”浅仓优一微笑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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