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远瞪大了眼睛。这男人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会说席江死去全因为他的算计?
“原本我想让你的亲生儿子杀掉你,这种死法才配得起席兄这样的聪明人。”齐铭依旧在微笑,那是笃定的微笑自信的微笑,“难道席夫人就不好奇,你的儿子是从哪得到这把匕首么?他不过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孩子,为何会下定决心亲手杀掉自己的父亲呢?”
白雅却没有说话。虽然她某些时候很愚蠢,但她大多数时候却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如果一切正如齐铭所说,是他一步步计划而来,那齐铭一定会自己说出整件事情的经过。
在这世上许多数人费了好大力气办成一件事情,难免都要同别人炫耀一下。而现在既然齐铭得偿所愿让席江死掉,他肯定也会在白雅面前吐露全部经过。因为齐铭已经忍了整整八年,他又如何能不一吐为快一舒心中郁气?
“我不过雇了两个闲人,让他们在你儿子面前提起唐家堡逆斩堂的赫赫威名,而你的儿子果真为了你毅然决然去找了一个唐门杀手。席夫人想必不知道,你的儿子为了求那唐门杀手亲自出手,甚至不惜将命卖给那唐门杀手。”齐铭赞赏地点了点头,道,“他觉得如果席江死掉,你就能过上好日子。所以为此他为此赔上自己的一生也在所不惜,这孩子对他的亲生父亲毫无感情,可对你倒是相当情深意重啊。”
白雅缓缓地摇了摇头,她将席江搂入自己怀里轻轻地说:“不值得,远儿你为了娘这般辛苦当真不值得。娘不过是一个傻女人罢了,你又何必如此?”
“娘,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娘……”席远的话只说了半句,随后他却被哽咽住了。这个方才险些被自己父亲杀掉也没流一滴眼泪的孩子,此时却在他母亲的怀里哭得委屈又伤心。
席远只觉得,为了娘的这句话,他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了。白雅温柔地摸了摸席江的头发,微笑着说:“娘一直是个傻女人,可我却有了一个最好的儿子。为了远儿的这句话,我便觉得一生值了。”
可有人却打断了白雅的话,齐铭用力地鼓了鼓掌,赞赏地说:“好一出母子情深的感人戏码!原本让你儿子杀掉席江只是我的一步闲棋,我也未指望这招起多大作用,可没想到这一招的效果却好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席江能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手上,想必他一定是不甘心极了。他不甘心,我也就开心了。要知道,我为了让你们过得穷苦又落魄,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啊。”
白雅却好似对齐铭的话并无兴趣,她只是紧紧地搂住了席远,就像搂住了她全部的希望与温暖。
“我知道席夫人当然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齐铭抬头凝望着白雅,露出了一个温柔无比的微笑,“你和你的儿子,就是最好的听众。这些事已经埋在我心中许久了,简直是不吐不快啊。”
“席江做生意时被人骗了钱,所以你和他才会住在这样破旧的屋子中,有时候甚至吃不饱饭。而那个骗子,就是我找来的人。每当席江试图东山再起的时候,他总会失败,那当然也是我的计划。我怎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呢,席夫人?”齐铭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钻入了白雅心中。
白雅忽然想到在他们生活窘迫之时,齐铭来探望他们时总是留下一些并不贵重却相当实用的礼物。席远总会当着齐铭的面毫不留情地将那些东西丢出屋外,可齐铭却从来不在乎。他还无比温柔地安慰白雅,说事情总会好起来的。席兄定非池中之物,迟早会让你过上好日子。那时白雅觉得齐铭心胸宽旷,不失为一个有德君子。也为她当初不得不辜负齐铭的一片心意,而暗自愧疚。
原来这一切竟都是齐铭造成的,可笑的是白雅竟然还曾觉得齐铭是个好人。原来席江说的话都是真的,她着实是这世上最愚蠢的女人了。白雅忽然浑身一颤,她死死盯着齐铭,目光悲哀又灼热。
“别这么看着我啊,席夫人。”齐铭却笑了,他的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惬意与痛快,“贫贱夫妻百事哀,看到你们因为一点小事吵架,我实在再开心不过了。
“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席兄的性格,那恐怕就是我了。就连席夫人你,一开始也未看出他是那般刻薄无情的人吧?如果席兄和你一直过着富贵生活,即便他这辈子仕途无望,你们想必也会有十年八年的恩爱时光。但两位一旦生活贫苦无所依托,他就一定会后悔。当初锦衣玉食的席公子,现在却成了一个连饭都吃不饱酒都喝不起的贫苦之人,这是何等悲哀又是何等可怜啊。所以他会将一切过错与罪责,都归结到你身上去,事实也并未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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