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刻,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房门被重重推开来。
是少爷。
这些日子城里城外忙的一团乱,二爷除了每天要见杨九一面才安心。别得都顾不上了,连姐姐也好几天没见了。
猛得看到了他,虽然仍然清瘦,脸色也没有比之前陶阳走后天天醉得不省人事时好,但总归眼里有了情绪,不再死气沉沉。
杨九看着少爷,又看了看二爷,有些不明就里。
二爷站起身时,少爷正两步走到他跟前,额头薄汗,看着像跑过来的。气息不匀,但神色里满是急切和不安;向二爷伸出了掌心,道:“给我”
二爷抬眼看着他,沉默。
“给我!”少爷吼了一句,有些忍不住的情绪尽数用在了这两个字上。
“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二爷冷眼。
“出城令牌。”他似乎更加坚定地说着。 。毫不退让反而向二爷又走近了一步,道:“疫病之源在怀安,怀安向南是盛京向东是嘉陵关!嘉陵关离得最近,一定出事了!”
他是近乎歇斯底里地把这句话吼了出来,控制不住地胸口颤抖着;知道朝廷派兵治疫的时候,原本是帮着捐助药物的,当听说疫病根源是怀安的时候,他不安得近乎抓狂!
怀安年初洪灾,受灾后没有及时处理灾情,死伤的畜牧遍地成灾,百姓辛苦耕种的粮食也尽数毁于一夕;整座城如今都被控严,有些百姓偷偷出走流浪,如今早就将疫病带出了不少,盛京都感染了。。何况嘉陵关离得近,一定出事了!
嘉陵关,嘉陵关!
少爷红了眼,喘着粗气,握紧了拳头向二爷吼出了这句话,就这样看着他。
“那又怎么样。”二爷瞳孔微缩。
“他在嘉陵关!”少爷吼着,生了哭腔。
嘭!
二爷一掌拍在桌案上的时候,还有他带着怒意的一声:“他不在!”
“谁告诉你,他在嘉陵关的?麒麟剧社分堂那么多,他走的时候没告诉任何人,你发什么疯!”
“他在!”少爷斩钉截铁,就是认定了这个答案,心里头一直有这么个声音,所以他肯定着:“我知道他在。”
杨九明白过来这两人是在吵什么了,当下转身快步去关上房门。
“大林,你别着急,要慢慢说啊。”杨九眼看着两人都要吵起来了,连忙安抚着点。别的不说,这大少爷一碰上和角儿有关的事,他就不是少爷了,是疯子。
二爷看着他渐红的眼眸,又心软了起来,温声道:“就算他在,有医者有药材,你不用担心。”
“他在等我!”他嗓音里浓重的哭腔半点没有减少,看着老舅一字一句;眼里血丝交错,水雾朦胧。
“你冷静。”二爷皱了眉,闭了闭眼真想揍他一拳,说到底心疼他年纪小又情意重;冷下声来安抚他:“你等一段时日,我派人去找,等确定了陶阳所在地,你在…”
“把令牌给我!”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这个少爷的一声嘶吼给打断了,二爷看着他,那双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现下尽是血丝还有濒临崩溃的情绪,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你的情意难道就给了他一个人吗!”二爷再是控制不住冷静。怒极吼了回去,骂道:“如今疫病横行,怀安一路皆是病患,你这么出去出了事怎么办!”
“你活着没劲,死了痛快,想过你的爹娘没有?”
“总是觉着心如刀割,怎么不想想别人的痛苦没比你少!”
“陶阳数次离京,你怨他怪他,什么时候心疼过他?他走,是为了成全你,不是为了害你!”
“长辈们为你忧心忧虑,你身为人子尽过半点孝心了吗!”
“这世道,人人都不容易。 。却人人爱护着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娶妻生子就是孝心了?就是牺牲自己了?我倒要问你一句,当年陶阳如果没有离开,你会怎么样?”
“你会娶妻生子,会和小珍和和睦睦,一辈子也不知道陶阳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是你自己不足以让我们相信你!”
“这一趟出去,要是出了事,你让家里的长辈怎么办?你要陶阳以后怎么面对他们?”
“陶阳受的那些苦,通通白费了。”
这些话真实而锋利,一下一下地把他的心剜得一片一片散落在地;少爷晗下眼眸,落下两行泪痕。
睁开眼时。。他恢复了清明,也稳住了呼吸;红着眼,哽咽着,看着老舅的眼睛,缓缓道:“孝心给了爹娘,良心给了小珍,赤子之心给了德云书院;我的这二十年,没有为他做过一件事,一次又一次看他离开,只有这条命能让我自己做主。”
他从来就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一直在父亲的光芒下努力着,明明知道小珍做得事却又不能有所作为,眼看着那青布马车渐行渐远也不能去追,他已经错过很多了。
杨九听着话也红了眼,情之一字是无所畏惧的盔甲,也是不堪一击的软肋。
二爷沉默了很久,最终屈服于心软,打开桌侧的锦盒,拿出了一块令牌丢给他,转过身去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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