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以为,是因为阿瓦族不安全,叔父一家才没能回京。
直到,知道了父亲的计划,知道了秦霄贤从榕城回京就要和玉溪成亲。
不为别的,只要杀了云磊,杀了张九龄和王九龙,不说能安枕无忧起码他阿瓦族能有足够的时间改天换地;这样,就不需要妹妹嫁人了。
徐晓雨当时也和兄长来了盛京,就是为了在刺杀之后带走玉府一家回阿瓦族。
他们都接受不了,用妹妹去设陷;阿瓦族要胜利,就算不是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也不应该是用这么令人不耻的行为。
不过事与愿违了,张九龄和王九龙没死。
玉溪重伤坠崖。
她不是不知道这场刺杀,只是没想到就在重阳节那一天。见到了蛮族刺客时,她就知道这一场血战是躲不开了。
她慌了,她怕了,可更多的是难过与自责;她只能看着那些刺客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地冲上来,看着张九龄和王九龙身上一道又一道儿深可见骨的刀口往外淌血。
这是师哥啊,平日里逗着她玩儿,惹她生气但总护着她让着她,拿她当亲人一般爱护的情分。
但玉氏亲眷,何尝不是血脉相连。
所以她咬破了唇,站在原地把自个儿逼进了“死胡同”里。
只要她脱下斗篷,露出和兄长有八分像的容貌,那些刺客就会护着她,下山,回阿瓦族。
可是,她听到了一句话。
“我们答应老秦,要喝你俩的喜酒!”
“你一定得活着!”
她哭了。
最后一根弦儿崩了。
回阿瓦族做什么呢,阿瓦族没有桐花,没有琵琶,没有秦霄贤。
阴谋诡计都是假的,桐花香是真的;旋儿哥的怀抱,也是真的。
既然进退两难,何不成全本心。
于是玉溪披着王妃的斗篷,裹着容貌,跳下了梅岭。
不负遇见,不谈亏欠。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包括蛮族人。亲王的长子受到了父亲的惩罚,罚他意气用事。可最后也因为这事儿,蛮族与太师的盟约计划提上日子,提早了后来反叛的日子。
玉溪被救回王府之后,除了容貌毁伤的心病,更多的是心底那份侥幸。——死于阿瓦族人的心里。
死了就不需要做选择,死了就不会进退两难,死了也自然是秦霄贤的白月光。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假死并非本意,只是无可奈何。当时情形严峻,太师谋逆事败,阿瓦族内乱不止,玉氏跟着受牵连。
兄长进京,玉氏借用迁回香洲的原因出城,带着玉溪回阿瓦族。
她的身体一直没好,回族以后盛京城也没有可靠的人在德云书院;徐晓雨,提前了半年混入天津城军医守员。
赵亦庄私生女的身份,赵家的事端,王九龙遇刺,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无关实乃丝丝相扣。
倒不是徐晓雨城府多深,赌得都是人心。
最难看破,最好利用。
可惜后来还是输了,心有杂念,方寸乱。
有些人是用来擦肩而过的,留下些让你回首可歌的记忆就好;不能靠近,不能喜欢,否则就伤及性命了。
感情这样的事,最是不可理喻。
秣陵城的线人曾帮过玉氏的一个大忙;玉溪虽然伤了根本,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救命的药材就是这位线人手里拿的。
孟鹤堂来了西北,甭管为了什么,宁可错杀不了放过;线人留不得。
她知道消息时急匆匆地带着几个护卫赶了过去,就是希望能救人一命。
只是不知道,遇见他。
他穷追不舍,一路相逼;他把人给堵到了巷子里,石巷封死没有出路。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谁。
再见陌路。
玉溪说不出话来,或因为惧于暴露身份又或是,难过。
只是没想到,他因为那两声咳嗽,动手杀人而挑开了她的蒙面巾。
后来回了别院,她严令仆人护卫不许告知兄长,不许轻举妄动。
徐晓雨逃出了盛京,来别院见过她。——爱秦霄贤和爱妹妹,是两件事。
徐晓雨劝过她,除了要她放下,还要她离开。她不愿,有一丝侥幸又有满腔不舍。
不见就不见,离他近点儿也好。
可没想到,第二天就等来了秦霄贤。
他握着短匕刀刃,掌心握力太猛,鲜血打从指缝渗出落地。
红着眼问她,你要杀我?
怎么会呢。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后来,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他了,端着碗让她喝药;不问任何事。
她走了,临走前去见了堂主。难得地含笑自在,眉眼里一如当年的灵动。
秣陵城外的密林有埋伏不假,她也会在场。除非事败,林后的阿瓦族人是不会出来的。
也有例外的时候,她死。
兄长心疼她,为了报仇也一定会出来的。
人生苦短,把握当下。
争权夺利,伤人伤己。
她以为,只要瞒着秦霄贤就够了,只要他好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五年八年,十年二十年,总会忘的。
可他一场厮杀中,弃剑挥袍,转身于刀光剑影中拥住她,利箭穿膛而过,刺穿两人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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