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当年的小心翼翼,没有当年的言不由衷,没有当年的青涩无知,没有孝心、良心、赤子之心。――三天。
前生所幸,余生所念。
陶阳是庆幸的,他懂得他明了,他心有所爱,才有恃无恐。前路漫漫,风雪不停,所有的悲伤无奈都留给他一个人吧;但他的软肋至此以后,皆是盔甲。
街角一转,灯火不在,角楼不见人烟空见花。
“这是我们的,麒麟剧社。”。
第二十七章 何以变却少年心
今儿晨起,少爷早早儿地就吃了早点,出门去书院了;得和师父请教课业,得教习年纪小的新学子,得帮着一块筹划开春的教坛,想想啊真是忙得不得了呢。
二爷今儿休沐不用上朝,吃过早点后正打算去叫上少爷一块去书院走走;一个人的院子待久了,只会越来越冷,出门去瞧瞧暖阳盛世正是美好。
守院的小厮说少爷天刚亮就去书院了,二爷跑了个空。也不觉得有什么,他能勤奋起来也好,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
正要转身走时,听见那院子里有木工刀锯声,一片吵嚷忙活。二爷往里一瞧,随口问了句:“一大早儿忙什么呢?”
小厮弓着背,笑了笑:“砍竹子呢!少爷出门前交代把这些竹子都砍了。”
二爷原本不上心的脚步正像外走。猛的一顿,转头刚想吼一句好好的砍什么竹子!可是话到嘴边,只能化成了一声叹息,对小厮吩咐着:“移栽到我院子里吧。”
小厮一愣,随即点头应和着:“好嘞!这就吩咐去,一会儿就给您栽过去!”
二爷一点头,背手缓步出了院子。
马车早候在府门口,一小支护卫队也笔直肃穆地守在了一边儿。二爷上了马车,吩咐着去书院,随即皱着眉坐在车驾内。 。神色不明。
到书院也快,不过就在半山上罢了,久不来反而觉得路有些颠簸。二爷下车的时候也算是早的了,书院的学子估计都在吃早点,倒也没几个在院里早读。
二爷没去学堂看,也没去找师兄们说话,遇见了学子问候也是点头一笑;径直熟门熟路地走向了西侧院。
西侧院本就僻静,院里院外四处种满的翠竹,夏日里走走倒有一股悠然雅致的味道;如今久不见故人,平日里也没人往来,又是一季冬霜风雪过,满处都是白皑皑的萧索凉意。
二爷走进院子,在院内石桌一旁瞧见了一身雀丝绣底的黑披风。
那人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看他。。正是少爷。
他这是哪来的黑披风?身形不壮硕,平白把人穿出了几分暗沉死气来。二爷皱着眉走近了两步,笑了笑用调侃的语气,道:“这不会是我衣柜里偷的色儿吧~”
西北一行后,他的衣柜里,除了杨九的手艺,再没有别的颜色。
或许因为瘦了许多懒得做衣服,随便买的黑衣;也或许因为封王封帅,穿些深点儿的颜色显得更稳重些,能压得住人。
但这大少爷又是为了什么呢?
听着老舅的调侃,少爷毫不在意地浅淡一笑,解释道:“小珍送的。”
那天她送的时候二爷不在,也难怪不知道;不过少爷会穿,也是挺让人替这两人开心的。
二爷含笑点了点头,然后一撩袍子坐在了石椅上,翘着二郎腿看向少爷:“你怎么来这了?”
少爷也没有半点想避开他眼神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坐在他面前,笑道:“这话儿怎么着也该我先问你吧?”
是啊,这是德云书院,整个院咱们少爷爱在哪就在哪;再说了,人家先来的不是?好歹有个先来后到。
二爷挑着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歪着脑袋有些孩子气的笑脸:“我还以为,这儿的竹子也活不了咯~”
这么多竹子,全砍了…这西侧院直接就成秃子了!哪儿还有半点景致好看。这话分明就是知道了他把家里的竹子给砍了,用这话来笑话的。
少爷裂唇一笑,仍然有些苍白:“又不是我种的,我可没那么缺德。”
家里的竹,是他小时候亲手一株株种上去的,因为书院的西侧院有竹子但是家里没有,他希望有人回府里住的时候看见竹子,会觉得高兴些。
二爷看着他。眼睛闪了闪,垂眸看着那些被霜雪打蔫儿的竹叶上,缓缓道:“亲手种的砍了,才心狠啊。”
“我的老舅呦…”少爷晃着脑袋笑了几声,像是觉着眼前这人的话傻的不行:“几棵竹子而已,你们不都盼着我懂事儿吗?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哈哈…”
少爷打小也是个勤奋聪慧的孩子,有些少年的调皮但终归是得体的,没做过有辱门风的事。要说懂事,他一直都是懂事儿的,但是这份儿懂事却压了他;而大伙儿嘴里的懂事。 。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就是希望他承担起自己生而所背的责任而已。
少爷神色自若,脸上的笑容也不像作假,好像和从前谈笑风生的样子没有半点儿分别。二爷看着他,分辨着如今的他是不是真实的他。
心无所爱者,不畏山河。
倘若真的不畏,又怎么容不下那一小片儿翠竹呢?
自个儿亲手种的,看它节节高长,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然后亲手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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