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儿一看凤姐头上已是火冒三丈,丝毫不敢怠慢,夹了尾巴一溜烟出去喊上人,果然两刻钟时间就把兴儿扭回来往堂屋里一撂。兴儿叫人扭了四肢扔地上摔得够呛,只听上头凤姐冷笑一声,顾不上眼前金星未消,忙翻身起来跪好了规矩磕头:“给奶奶请安问好。”凤姐正恨得牙痒痒,随手抽了桌上个钧瓷摆设就砸。兴儿不敢躲,那东西结结实实砸在胸口又滚在地上,好歹铺了毯子不曾摔碎。凤姐指了几个婆子从牙缝儿里挤出声音道:“旺儿不许走,就给我跪外头太阳底下!”
这些婆子架了旺儿就往外头去,兴儿这时候已叫吓软了,心下如何不知怕是外头事情漏了。可恨琏二爷见天往那小花枝巷去,此番不在家,反倒叫里头瞒了不知其事已败。凤姐不与他废话,坐在上面凉着声音就问:“知道我要问你甚?”兴儿见事情不好,吓得自己扯了帽子趴在地上只管一心磕头道:“或不是我跟二爷有哪件事与奶奶办茬了,只请奶奶责罚。”凤姐都叫气笑了:“还在我面前挺着嘴硬?给我打!你自己打,听不见响儿便上竹板。”兴儿果然跪在那里直挺挺左右胳膊轮圆了往自己脸上招呼。打了约莫二十来下,凤姐喝道:“站住。”兴儿立马停了动作,只听凤姐又道:“你们二爷在外头又娶了一个,甚新奶奶、旧奶奶的,想来你也不知道?”
兴儿立时泪如尿崩,冷汗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下死劲磕了几个头,脑门儿都紫了道:“只求奶奶饶一命,再不敢隐瞒一字。”凤姐把个茶盏在小几上顿得山响:“快说!”兴儿直挺挺撅着就道:“奴才知道的不真,只知这里头乃是东府蓉哥儿的事儿。就大老爷出殡那天,蓉哥儿带了二爷往他们珍大奶奶的姨太太家里去略坐坐。后来见那二姨颜色好,二爷夸了几句,蓉哥儿便哄着把她说给了二爷。”凤姐听了便骂:“她算哪里没饿死的姨太太,也敢与我们攀亲戚。”又骂兴儿:“呸!没脸的忘八行子,吃着里头还往外爬。”兴儿忙又磕了个头:“奴才该死!”这时候又咕嘟着嘴看了凤姐不出声儿。
凤姐道:“这就完了?你哑巴了?”兴儿哆嗦一下回道:“求奶奶放奴才一条狗命,才敢往下说。”凤姐大怒照脸上骂:“放你妈的屁!你还知道你那是条狗命。趁早老实招了,下头且还多着呢。”兴儿没奈何,已说道此处,多一句少一句贾琏全跑不了一顿猛的。只得垂头丧气又道:“奴才们一开始都当是蓉哥儿混闹着玩儿呢,哪知二爷听了就欢喜,谁知道后头怎么着就成真了。”凤姐又是一声冷笑:“是了,你可不是甚都不知道,你知道的只怕听都听烦了。给我说!”一声喝骂吓得兴儿又是一抖:“后来,后来就是蓉哥儿给二爷寻了个房子。”凤姐立逼着问:“房子在何处!”
兴儿道:“就在咱们府不远的小花枝巷里。”凤姐“哦”了一声,转头去看平儿:“这是当咱们两个干脆已是死人了。你听听!”平儿垂手站了也不敢吭声。兴儿这会子说顺溜了,把后面事一一道来:“珍大爷那边给了二奶奶早先许的那张家不少银子,那边就退了亲不计较……”刚说完自己又糊了个嘴巴子:“呸呸呸,奴才说的是珍大奶奶的妹子。”倒把凤姐给气的笑出声,两边伺候的丫鬟们才敢抿了嘴一齐跟着笑。兴儿听见凤姐笑了,胆子越发大,想想继续道:“后来二爷叫人去裱糊了房子,就这么着把人娶过来了。”凤姐听到此处,回头去看丫鬟们,指了兴儿道:“你们都听见了?他还说他不知道呢!打哪儿把人娶过来的?谁送亲,谁服侍,谁做的喜娘,谁服侍的?”兴儿回道:“送亲乃是蓉哥儿送的,就在她老娘家把人抬过去,几个丫鬟婆子扮了媒人服侍伺候,旁的奴才都不在跟前,真不知道。”说罢赶着磕头。
凤姐见了连眉毛丝都没动一根继续问:“前头那些许日子,二爷说是给那府里办事见天看不着人影儿,想来办的就是这件事儿了?”兴儿道:“也有办事时候,也有去新房子的。”凤姐忽的想起什么又问:“那边珍大奶奶没去过?”兴儿回:“过了两天,大奶奶才去过,还拿了东西去瞧。”凤姐冷笑一声:“好珍大奶奶,怪道有几天二爷赞她赞得不离口。咱们都是一伙傻子叫蒙在鼓里糊弄。”又问道:“谁和她住着?”兴儿道:“她妹妹跟她老娘三个平日一起住,二爷去了那两个便往厢房去。前几日二爷欲把她妹子说给上回薛姨太太提过的柳湘莲,叫人一口拒了,如今正见天在宅子里闹。”凤姐道:“这个人还算招子亮有造化呢!省得当那出了名儿的忘八。”
说到此处,凤姐又问:“没别的事儿了?”兴儿呲牙咧嘴又磕了几个:“着实没有了,我要再敢瞒奶奶一个字儿就叫奶奶打死我。”凤姐听了便知差不多了,再问不能说的只怕打死也不敢说。低头想了一回,又抬头道:“你这猴崽子就合该一顿乱棍打死。这起子事儿有甚可瞒了我的?你想着瞒了我再往你二爷并你新奶奶面前卖好儿,指望你那新奶奶疼你?若不是看你刚才怕得一个字不敢瞒我,且看今儿能不能打折你那两条贱腿!”说完喝道:“起了出去!”兴儿有气无力磕了个头谢恩起来,正欲往外走上头又喝一句:“过来!没完呢!急着往哪儿去?等你新奶奶赏你呢!”兴儿不敢言语,垂手弯腰道:“请奶奶示下,再不敢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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