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如约而至般在九点时响起,一分不差。养父母热情地打开门。Ares看见门口站着与小时候接他出医院一样的黑西装的几个人,还有一个与他被送到这个家庭时年纪相当的小女孩。
养父母同黑衣人们点头微笑,伸手接过女孩的行李,说了句“辛苦你们了”之后,黑衣人便上车离开。
小女孩一进门便主动拥抱了养父母,声音如一颗颗玻璃球般,清甜干净,“爸爸妈妈”地叫着,仿佛她生来就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亲密地一点都看不出间隙。那一刻,养父母脸上洋溢着Ares从没看到过的幸福和满足,之后相处的日子里,他们则看上去更加感激组织给他们送来了一个小天使一样的女儿。
小女孩懂事,甚是体贴。从进家门吃完第一餐开始,餐餐便都要抢着帮忙洗碗,准备甜点;她聪明,又善撒娇,一张小嘴更跟抹了蜜一样,说起话来从不会叫任何人逆鳞。常常是哄得养父母非常开心。养母喜欢带着小姑娘去商场里逛街,两人关系好得像一对小姐妹。每当养母懊恼镜中自己身材不够完美时,Margaery便会飞速挑出一件十分合适的裙子给她比一比,“又不是前凸后翘的身材才好看,我的妈妈有最特别的风韵,衣服都是她气质的陪衬而已。比如...这一件?”
而对他Ares而言,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么亲密地、长时间地、被迫地与一个女孩儿接触,虽然内心抵触,行为抵触,可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即使Ares一放学便草草地同养父养母寒暄几句,背对着女孩走进房间关上门,也依然避免不了共同进行的祷告时刻,一起坐在餐桌前的晚餐时刻,出门前的早餐时刻,一起步行上学的时刻,一起放学的时刻......
于是也同样避免不了,自己悄悄打量和观察这个小女孩的时刻。
“你在看我。”有一日Ares悄悄瞥着女孩的目光不慎与她相接,Margaery愣了愣,随即露出了特别甜蜜的笑容。
“我没有。”Ares别扭地别过脸去。
“我知道哥哥只是不好意思,实际上心里很想和我一起玩~”
“没有的事儿。”Ares说着,低头便走进了房间。
只是从那天开始,Ares便发现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Margaery像是得到了Ares并不存在的某种默许,开始以各种理由,甚至并不需要理由,跟着Ares跑东跑西,缠着Ares问这问那。
任何矜持与距离,都难以与长时间的热情成为敌手。在小女孩日复一日长期的攻势下,Ares的心理防线就这么慢慢失守了。Margaery的存在与相伴成了他生命中的一种习惯。不出半年,便是Ares每日自觉站在Margaery的学校门口,等她放学,牵着她的手回家。
习以为常的事情就容易使人掉以轻心,再老成的孩子也容易栽在这个坑上,Ares就是这个道理的典型案例。
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幼稚的赌约到底是什么内容,只记得那天Margaery笑的有点儿狡黠,百般“挑衅”Ares小男孩的胜负欲,一边说着“你就是不敢跟我赌,怕输给我没面子”一边诓得Ares签下“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任何条件”的条约。可就是这么个“反正这小丫头幼稚的小把戏我不会看不穿”的危险想法,还就真让善于小把戏的Margaery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反正就是赢了。
Ares无奈地看着小姑娘欢欣雀跃的样子,被她又是撒娇纠缠又是推推搡搡到没有办法,磨磨蹭蹭走到客厅,再磕磕巴巴地第一次叫出“爸爸妈妈”。他看到养父眼里欣慰的泪水,看到养母捂着嘴巴,然后冲过来紧紧的拥抱住自己,就像小时候妈妈拥抱自己那样温暖而熟悉。
转头,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在一旁对他做口型,“真棒,你做到了。”
原来家人是可以重新拥有的。Ares莫名觉得鼻子陡然一酸,暖流涌上心头。他也抬起手,回应着养母的拥抱。从此他们才真的成为家人。
那一年,他十岁,她七岁,是她走进他的新家庭半载有余的光阴让他三年的阴霾初窥微光。
Ares也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世界的斑斓时,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瞬间绚烂的光感冲撞他的神经,那种震撼一生都难以忘记。
与震撼同时席卷而来的则是更加深刻的悲伤,肾上腺素跳崖般直坠,他即刻便意识到,这不是他自身肉眼能够看到的色彩,是外界辅佐的、是他要去寻求帮助所得的,终究是不属于他自己的。
可尽管如此他依然深刻的记住了小女孩一张灿烂纯真的笑颜,她伸手递上组织寄来的“工具”,像是为他献上世界最珍贵的礼物那般。他忽然不舍得拂了她的欢欣和期待,“你戴上眼镜,就能看到我的色彩了。”
因此她真的成为了他第一次看到的色彩。各种颜色的汇聚,那么饱满动人。他看到她如蜜糖一般茶褐色的长发倾斜在肩上,一双晶蓝的眸子像麋鹿一般温顺又灵动,一袭水蓝色的长裙,衬得她美丽、恬淡、纯净。
“我漂亮吗。”
“非常漂亮。”他笑。
即便是摘下眼镜又是那个非黑即白的世界又如何呢,至少他能有幸看到她的鲜亮的笑容,像个一直在他身边打转的天使,要捧给他世上所有的美好。
拥有着这些美好,即使有缺憾也无妨了吧。
Margaery长成十七岁的姑娘时,Ares觉得一种陌生的风韵与魅力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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