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见兄长这般自嘲,赶忙道:“兄长不要妄自菲薄,如今天界是何形势,润玉心里清楚,兄长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我也自问我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应该说,这是我倾尽全力能做到的最好的地步。润玉,你看看我,看清楚了!我只是小小一椒图!我倾尽全力也只能护得你性命,倾尽全力也只能让你在天界成为一个不被重视的透明人!我给不了你一方天地任你肆意翱翔!倾我所有我也只能把一条应龙养的如同一条爬虫!一条和我自己一样的爬虫!润玉,你崇拜的兄长是这天界最最无用之人,每日只能龟缩在自己的壳里战战兢兢的活着!身不由己的活着!”
润玉听着林齐的自污之言,心中自是万般难受,赶忙跪下:“都是润玉不好,惹兄长伤心,润玉知错。”
林齐深吸一口气,回眸看润玉跪在地上,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里,闪着些许水光。上前两步将润玉扶起,摇头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能耐。润玉是个好孩子,上敬父母,下悌兄弟。润玉赴魔界相助旭凤,也是一片好心,哥哥本不该如此斥责于你。只是哥哥害怕,怕你一时不慎闯下大祸,而我却没能耐护你周全,所以只能教你要韬光养晦,要做小伏低。”
“润玉,你虽然聪慧,但对如今天界朝局的判断,只是个门外汉。我知道,你助旭凤擒拿穷奇,是想借着这功劳争取出现在朝堂之上,言六界事,为天帝分忧,成为我的助力。让天帝陛下,让众仙家也能听你一言。可是润玉,我只能说,你高估了我的能耐,也低估了天帝的狠心。”
“你心里只怕一直以为,当初我临危受命,出征妖界,是天后娘娘心胸狭隘,想为亲子扫除障碍。可你焉知,这里面没有天帝陛下的推波助澜?当时天界青黄不接是真,陛下无将可用也是真,可他在九霄云殿直言要御驾亲征,却未必真心。”
“妖界来势汹汹,魔界也是虎视眈眈。妖界几大世族几乎倾巢而出,就连几位隐世大能也出山相助。当时的天界门阀林立,一盘散沙,天帝若御驾亲征,是能保全胜算,可却得不到半分好处。所以,推我上位只是因为他需要一场败仗,需要一个嫡长子的死,来成为他向天界各族发难的借口,好趁机夺权而已。”
“我被当成一枚弃子,被逼上死路,无奈只能向天后娘娘效忠,以求自救。如若不然,你以为单凭我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能号令百万大军?若无鸟族背后支持,纵我满腹智谋,只怕也无处施展。所以当年妖界来犯,不止是天妖两届之争,亦是我与天帝陛下一场生死博弈。”
“润玉,这才是朝局,这才是政治!”
第9章 龙甘居浅滩
“天家无父子。对于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而言,我们兄弟三人不止是他的儿子,亦是他的棋子,更是他的对手!”
“所以润玉,我没有受制于天后,没有你臆想中的什么把柄。我为天后鞍前马后,费心筹谋,只是因为我没有选择的权力,我只能仰天后鼻息,才能保住我这条小命。”
润玉眼里一片心疼,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兄长口中的一切,都是真的。权力争斗,从来都是血淋淋的,哪里是披香殿几本史书寥寥数言能够道明的。
他只是没想到,原来印象中意气风发的兄长,其实活得那般绝望。润玉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兄长,才发现,原来兄长的肩膀,并没有他印象中的宽厚,那双曾为他遮蔽风雨的手,是那样细弱无力。
罢了,罢了。兄长如今效忠天后,他若有意参与朝堂风云,以天后的狭隘,势必会阻挠,难道届时要与兄长相争?他想参与朝事,本就是不忍兄长操劳,可事到如今才发现,这竟是件两难之事。所以润玉不求了,只能退,只能忍。
“润玉,是哥哥对不起你,我能给你最好的庇护,便是为你造一座囚笼,将你牢牢关在里面。”话到此处,林齐心里也是痛楚:“如今看来,我护你长大,也希望你能翱翔天际一展抱负,可事到如今,却是我自己,成了阻挡你龙腾万里的枷锁。润玉,是我无能,不能助你堂堂正正的参理朝政,担当起天帝之子应当担负的责任,一展你的雄图抱负。润玉,你背无母族护持,又不得天后认可,若参理朝政,必然势单力孤,不是天后对手。届时,你若不慎落马,我将没有任何立场能为你说一句公道话。”
林齐站到润玉面前,理了理衣衫,跪下恳求道:“润玉,哥哥对你不住。这一次,算哥哥求求你,别趟这趟浑水,可以吗?”
润玉见兄长行此大礼,拉了半天也没将兄长从地上拉起来,只得跪在兄长面前:“兄长护持,润玉感激。兄长的苦衷,润玉如今明白了。还望兄长放心,润玉此生,心甘情愿的守在这布星台,只盼为兄长守住,这能够让兄长放松心神的一片星空。”
林齐叹气,看着润玉清明坚定的眼睛,心中也是无限感慨。形势比人强,他兄弟二人原是同病相怜,能平安长大皆是不易,他于润玉而言是救赎,润玉之于他又何尝不是慰藉呢。都说天帝的儿子生来富贵,可这一场富贵背后的危险重重,又有多少能为外人所知呢。
兄弟俩互相扶持着从地上起来,润玉看了看眼前的兄长,垂眸问道:“兄长,你心里恨父帝么?”
林齐抬眸,眼里掠过一抹惊异,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等他回答的润玉,摇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不恨任何人。王权更替本就艰险,陛下当年参与夺嫡,凶险万分,就是有所取舍也是必然。况且廉晁上神身死道消,我巫族参与夺嫡之争,又怎么可能全然无辜,事发之后也不能怪陛下丢车保帅。巫族既想挣个从龙之功,也自当承担失败后的万劫不复,一切不过是成王败寇。所以润玉,你放心,我不恨任何人,更不会一腔孤勇想着替巫族复仇。我从不称陛下为父帝,是要提醒自己,他是君,他眼里只有他的千秋万代,没有父子之情。而我也只当自己是臣,我不是他的儿子,自然也不期待他对我舐犊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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