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声清叱让他下意识地一顿。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惠陵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殿下!”北雁急忙单膝跪下行礼。
“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看看。”惠陵声音清冷。
北雁身子一颤,却没有抬头。
“北雁!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惠陵的声音陡然一提。
“北雁不敢!”他无可奈何,只得双手捧起玉环举到了头顶之上。
惠陵拿起玉环,又取出自己的那半块,分毫不差地合拢在了一起。少女神情淡漠,但眼眶却红了起来。
“起来,带我到那边去。”她轻声吩咐道,示意了一下湖面中央的赏雪亭。那个地方是他们常去的秘密角落。
北雁急忙站起来,恭敬地抱起她,运起轻功朝那边的亭子顶上掠去,却自始至终不敢将目光触及她的脸庞。
两人在亭子顶上落下,北雁一松手就立即把斗篷撑开,遮在了惠陵的周围挡住冷风。夜半的御花园只有偶尔的虫鸣声,宫廷里的灯火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当年……是你?”惠陵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是属下。”北雁哑着嗓子答道。
“解释一下。”
“——当时我们这批暗卫刚训练结束,要送到宫外的大营再去历练一下,正好陛下说叶将军脱不开身,要找个轻功好的带殿下去玩。属下恰好是那一批里面轻功最好的一个。”北雁顿了顿,“……所以五年之后,陛下在给殿下指派暗卫的时候,就再次安排了我。属下不是有意欺瞒殿下的……”
惠陵幽幽地说:“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赐名‘北雁’吗?”
“属下不知。”
“北雁南飞,我只是希望阿修哥哥能年年从西北回到家乡,就像大雁飞往南方过冬一样。”惠陵轻声道。
“殿下……”
“所以,你方才是打算把这东西直接丢掉,好叫我永远不知道真相么?”惠陵扭过头,目光落在北雁的脸上,他愧得无处可逃。
“属下知错了。”他想不到第二句可以说的话。
惠陵收回视线,低头又去看玉环:“你也许没想过,每个人的轻功哪怕同出一派,也注定带着自己的风格。阿修哥哥带着那个戏子的时候,从来不会太过小心翼翼。在他看来,落地就已经是踏实了,哪怕摔着也比困在半空中要好得多。这是他常年和骑兵厮杀所形成的认识。就算背后会有叛徒捅刀,至少土地是永远不会背叛他的——而你所习只为一人。你只为了保护你要保护的人而练习轻功,所以你会永远把你自己作为保护对象的‘土地’,无论何时摔向地面,都总有你保护着,所以你的身体重心会一直有向下坠的倾向。”
北雁浑身一震,薄唇被他咬得发白。
“所以,对不起了。”惠陵把两块玉环都装进了脖子上的锦囊里,仰脸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微笑一点暖意都没有,仿若深山竹林里开出的花儿,粉黛不染,色韵天成,却带着一丝盛开之后就香消玉殒的决绝凄美。
“你听着,把天牢里的事解决以后,我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属下在。”北雁酸涩地应声。
“我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库房的钥匙回去会给你。你找人把里面的东西都典当出去,下面全放上沙子,最上面铺一层赝品充充门面就行了。”
“殿下——”
“你听我说完。典当出去的银子你好好收着,带那个孩子去西南,顺便把剩下的孩子也一起照顾了。不过,最后一抬嫁妆就不要动了,那是留给你的。你若是不想要,就直接烧了罢。”惠陵冷静地说。
“那殿下呢?”北雁急切地问。
“我?”惠陵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皇兄今晨说,要把我赐婚给九门提督,半月后就出嫁。”
“殿下!您怎么能嫁给他!我可以带您离开这儿的!”北雁顿时怒了,眼眸里烧起了火。
“我离开这儿,又能去哪儿呢?”惠陵摇摇头。
“去哪里都可以的!我会照顾好您的!殿下请您三思啊!”北雁连斗篷都顾不上拿了,他按住惠陵的双肩,低哑地嘶吼着。
“我意已决。”惠陵别过脸,“‘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这些年享的是万民的膏脂,也是时候该还给他们了。”
“这天下不是殿下您的吗?又何必——”
“‘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你可曾听过这句?”惠陵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我虽习射,却只为讨人欢心;军中子弟习射,却是为了百姓之生计。我的弓弦上放的只是奢靡安乐一己之私,而阿修哥哥他们的弓弦上,放的却是黎民社稷大道之行。”
北雁住了口,惶然地看着她。
“虽然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后方不能乱。但我想,我也有自己能做到、也应该去做的事。”惠陵说罢,抬起一只手落在肩头,覆在了北雁青筋暴起的手背上,“不过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属下听命。”北雁手上的青筋消了下去,指尖却还在颤抖。
“不,我问的不是‘北雁’,是你。”惠陵定定地望着他。
“我在。”北雁忐忑地答道。
“我出嫁的那天,你能背我上轿吗?”惠陵认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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