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这招,不得不说很聪明。既全了自己贤良的美名,又不会碍着宝玉什么,还不用自己操心出力谋划,简直是一举数得。
宝钗略过这些后宅阴私争斗,只汲取了要和范娇杏如同普通同事般,客气友好地相处这一条,她嗯了一声:“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姐姐那里坐一坐。”
薛氏就知道她女儿不笨,一说就懂了,脸上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
……
次日,贾雨村在东厢用过早饭,急忙忙地进正院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出门办事去了。
宝钗洗漱打扮好自己,也要去给宋老太太请安的,到了那里,并不见范娇杏。
范娇杏往常服侍老太太最热心了,去得最早,走得最晚,大早上的还没见她在正房出现,这可真是奇事。
宋老太太见她眼里有疑惑,笑着主动解释道:“娇杏刚才打发丫头过来,说今日起晚了,身子有些不便,迟些再来给我请安。我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什么王孙贵族,哪里用得着日日都来请安呢?我不讲究这些排场,只要你们心里有我这个老太婆就够了。况且冬日天冷,等外头太阳升得高高的,再过来这里坐一坐也是使得的。”
“老太太您人真好。”宝钗真心实意地说。上慈自然下孝,能遇到这样的婆婆,宝钗也感到庆幸,“等会儿我就去看看姐姐。”
“嗯,你去看看她也好,陪她说说话,你们都年轻,想必能聊得来。”
宝钗出了正房,又去给薛氏请安,然后才去东厢看望范娇杏。
莺儿一路沉默地跟在宝钗身后,心里早就嘀咕起来了。
范夫人不过是昨晚陪老爷歇了一夜,今早就故意装腔作势,说什么起晚了、身子不便,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宝钗不知莺儿心中所想,径直走到东厢,门外正站着一个新买来的小丫头春儿。
春儿赶上来给宝钗行礼,宝钗朝她笑了笑,轻声问:“姐姐醒了么?我来看看她。”
春儿恭敬地说:“请二夫人稍等等,我进去问问。”
春儿掀开门帘进去禀报,范娇杏正准备喝药的,闻言立刻把药碗递给秋月:“快藏起来。”看着秋月端着药碗进了里间,范娇杏才让春儿去把宝钗请进来。
“姐姐。”宝钗一进去就给范娇杏行礼,范娇杏赶紧回了礼,脸上带着笑,请宝钗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
宝钗坐下来,抬眼飞快地扫了一眼屋内,东厢的格局与布置几乎和西厢一模一样,她收回视线,看向范娇杏。
范娇杏抬头挺胸,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镇定地由着她看。
因贾雨村歇在这里,范娇杏也知道自己的容貌比不过宝钗,年轻和美貌这两样可遇不可求,她只能尽力把自己收拾得整齐些。
因此,天未亮,贾雨村还没醒,范娇杏就悄悄地爬起来洗脸梳妆了。她气色不好,肤色泛黄,即便是秋冬季也要抹大量的脂粉来遮盖。
肌肤没什么水分,抹上去的粉就像一张厚重的面具,浮在脸上,她犹不自觉,只满心为自己变白了而感到高兴。
宝钗对着她那张浮粉的脸,真诚地建议道:“姐姐每日里多喝些水,对身子有好处。”
这年头的面脂可不像后世,各种功能齐全,想要补水,只能多多喝水了。
范娇杏却不爱听这话,以为宝钗是在取笑她时常喝药。毕竟宝钗是头一回来东厢,范娇杏心里有气也不表现出来,虚笑着应和道:“是啊,天越来越干燥,是该多喝水的。”
宝钗想了想,又说出好几道花茶:“要是觉得躁热,在水里加两朵菊花;若不然泡上几朵玫瑰,养颜又美容……”
范娇杏脸上笑眯眯,心里却在撇嘴。她还在吃着药呢,万一冲撞了药性怎么办?
宝钗见了她的反应,便知道这个话题大概对方不感兴趣,忙柔声问她:“刚才去给老太太请安,没见着姐姐,老太太说姐姐身子有些不便。不要紧吧?要不要请大夫进来看看?”
“呵呵。”范娇杏的笑容瞬间从虚假转变成真心实意,她用手帕掩着嘴,咯咯咯笑了好几声,“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过是我偷懒不想起身罢了,妹妹可千万别去老太太跟前说漏嘴了。老爷他……”
说到这里,范娇杏神情羞臊起来,满脸欲言又止。
宝钗才没那心情去探听她卧房里的私事,干笑两声,点头道:“姐姐放心,老太太也说了,冬日天冷,不必赶那么早去请安。”
这时,秋月进来上茶与点心,范娇杏连忙请宝钗喝茶。
宝钗刚端起茶盏,范娇杏又炫耀般的旧话重提:“妹妹也知道,老爷身子那么壮实,有时候真是让人吃不消呢!闹得我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困得不行。”
“……”宝钗差点喷了茶。
她知道什么啊?她一点也不想听范娇杏说这样的话题,听得脸都红了,连忙站起身请辞:“姐姐既然累了,就好生歇着,我先回去了。姐姐若无事,也常来我那里坐坐。”
“好好。”范娇杏跟着站起身,似乎很意犹未尽,她拉着宝钗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妹妹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偏偏我昨晚又没歇够,精力不济,不能好好招待妹妹,是我的错,你千万别同我计较。”
“没有的事,姐姐太客气了。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宝钗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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