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花这种银子了。”宝钗摇摇头,“那么贵,闻起来都是银子的味道,还不如开着窗,外头多清新呀。”
贾雨村失笑:“你可真是……”
恰好红锦送水进来,宝钗忙道:“别说了,先洗脸吧。”然后丢下贾雨村,径自去了外间等候。
真是什么?不就是想说自己俗气吗?宝钗才不介意这个。
一来,她不喜欢屋里冒着烟,会让人产生要着火的错觉;二来,她真心觉得不论什么香,都比不上大自然。春天闻百花盛放,夏天闻闷热,秋天闻凉爽,冬天则是满鼻子的寒冷。
虽然买香不花自己的钱,宝钗也不会故意铺张浪费,所以能省则省,免得一点上自己就心疼烧掉的银子。
这么一想,宝钗觉得自己真是一个非常体贴的人呀,哪有薛氏说得那么夸张,她一点也不古怪!
两人在西厢用过早饭,贾雨村出门前还是去正院走了一趟,给薛氏和老太太请过安才出门的。
宝钗也不虚耗光阴,用过饭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只是今天注意力不太集中,做着做着就发起了呆。
昨晚上贾雨村那番话很像是在告白,把宝钗吓得落荒而逃。一觉睡醒,宝钗连想都不敢回想,只是装傻充愣,权当没发生过。
贾雨村也很配合,只字不提,只是在用早饭的时候,他一反常态,竟然主动给宝钗夹了好几次菜。
这可怎么办呢?
她担心即便自己一直装傻,就贾雨村这种关怀体贴的举动,迟早会越演越烈,到时事态就难以控制了。
唉,宝钗不自觉地长长叹气,照着原来说的那样做一对假夫妻,多好啊。
莺儿在一旁盯了宝钗好半天,实在想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什么愁眉不展,明明早上老爷还给姑娘夹菜了呢。
这可是头一回,莺儿高兴得恨不能立刻去太太那里分享一下。
宝钗苦着脸,无意间一抬头,发现自己的这个丫头竟然满脸笑意,说好的忠心呢?难道不应该和她这个主子同哭同笑吗?
“你又在高兴什么?”宝钗没好气地问。
莺儿看着她那张苦瓜脸,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宝钗顿时皱起了眉,莺儿赶紧捂了一下嘴,然后很正经地说:“姑娘快别叹气了,树叶早就掉光了,你再叹也没东西能掉下来。”
“唉!”宝钗又叹了一声,摇摇头,很大度地说,“我不和你计较。”
“姑娘在愁什么?”莺儿坐到宝钗对面,认真地分析起来,“生意挺好的,你不愁银子;老爷待你也是越来越好了,我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可愁的。”
宝钗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一声不吭。
就是贾雨村表现得越来越好才让人发愁啊,宝钗弄不懂他为什么想要假戏真做,难道是贪图自己的美色?
“你去拿一面小镜子来。”宝钗吩咐道。
莺儿去了,很快回来,宝钗捧着镜子左瞧右瞧,这张脸的确是当之无愧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世人喜爱美色,这一点宝钗在看脸的世界里就懂了。不光是男人,女人找男朋友也乐意挑个顺眼的。不然怎么那么多人粉小鲜肉,歪瓜裂枣的却人人喊着不要不要呢?
只是……宝钗咬着唇,想起了贾雨村劝她要理解的那句话的含义。
范氏以及另外两位姨娘,如果真被贾雨村给赶出家门,要是有娘家还好,还能有地方投奔,万一娘家不肯接收或没有娘家的话,真的就只有等死了。
扪心自问,宝钗再有追求也不会踩踏着别人的性命。要是能有一个没成过亲,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男人就好了。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接触的男人太少了。
莺儿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姑娘又开始叹气,她顿时急了:“姑娘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兴许我也能帮着出出主意呢?”
“你说……”宝钗对镜抚摸自己的脸,“我将来嫁一个头婚的男人的机率有多大?”
莺儿倒吸口凉气,姑娘这是疯了吗?再嫁都三嫁了!这话要是被老爷听见,那可不得了。
莺儿慌手慌脚的赶紧把敞开的门给关上,然后走回来做贼似的悄声问:“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胡话?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怎么办?”
“关他什么事。”宝钗淡淡道。等大皇子不再具有威胁,等哥哥出来了,她们就可以搬家了。
“……”莺儿快要被她给气死了。
果然,还是太太看人的眼神准,莺儿服侍宝钗十几年,从没发现她性子古怪,被太太一说,现在瞧着倒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依我看很难。”莺儿严肃道,“再嫁已是不易,更何况三嫁。男人也分好男人和坏男人,要是遇上个坏的,那还不如老爷呢。”
“老爷对你那么好,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好的姑爷了,姑娘你就别想太多,安安分分过日子得了。”莺儿不遗余力地吹捧贾雨村。
“你才见过几个姑爷?也不怕把牛皮吹破。”宝钗知道她说得对,心里有些丧气,嘴上还是比较强硬。
“宝玉、琏二爷,这就两个了。”莺儿扳着手指头算,“宝玉就不说了,琏二爷在外边偷吃了多少回,惹出多少事……”
“行了行了,吵得我头疼。”宝钗不想再听下去,一低头见自己手上的活儿一上午也没做多少,顿时打起精神,“不说这些了,我还是赚我的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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